第258章太社死了 天书院内院西侧,掌事院主楼前堂。 自在殿主左丘阳与长生殿主柴胡正端坐于上座,其左右两侧是三位长老阁的长老。 而掌事院的三位掌事则立于一块木板之前,在其上贴满了院外行走反馈过来的消息, 以及窦远空这几日风言风语的记录。 零星的碎片无法拼凑成有效的句子,叫人觉得难以捉摸。 邪种只不过是遗族的乾新笔趣阁,并没有鲜明的标识,来源便更难查起,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这窦远空,我们这几日沿着三里县不断查访,一直在试图确认他出事前可能会到过的地方,目前大概有了些眉目。」 秦荣在木板上挂上一副地图:「三里县周围贫瘠,不是什麽游玩的好去处,不过再远一点的话则有几座大城,相对繁华不少,其中安远城以酒楼闻名,这窦远空平日好酒色, 说不定曾经过此处。」 左丘阳听到秦荣的话,细思半响后开口:「当初窦远空老仆的户体是在何处找到的? , 秦荣随后在地图之上指了另外一个位置:「户体是在青州的南红郡百艾县找到的,就在万和县西侧。」 「离得够远的,不过也算是个线索,把你说的那个安远城算进去,沿着这三个地点继续搜查。」 「是。」 一番讨论之后,得到御令的掌事院立刻动了起来,而左丘阳与柴胡则离开了掌事院。 只不过在沿山路返回的路上,柴胡忍不住微微皱眉:「师兄当真觉得此事与岐岭一事有所关联?」 左丘阳将宽大的袖袍环到身后:「太像了,当初也是忽然便出现了邪种。」 「若真是如此,目的为何?」 「自然是为了遗迹之中的上古仙道。」 柴胡有些不太同意:「遗迹之中的所有东西都与天道有悖,根本不可能被带出来,即便带出来也会被天道湮灭,何谈图谋?」 左丘阳闻声将眉心皱紧:「遗迹之中的仙道确实与天道相,可却止不住有人贪心, 万一有人宁愿如郑家老祖一样,也想要自求于遗迹之中逆天飞升呢。」 「若是如此大动作,定然不可能瞒过我们的眼睛,可掌事院先前便查过,遗迹并未被开启,其他仙宗的反馈也是如此。」 「可是七大仙宗虽说表面上一团和气,但实际上却是各自为营,有些话可以信,但也不能全信,那可是来自于仙道的诱惑,莫说是仙宗,怕是连那些世家都会为此胆大几分。」 青云天下间微妙的平衡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仙宗在上,其次是千年世家,百年世家。 这样的平稳对一部分人而言自然是好的,但对一些颇有野心的人却是个锁。 事实上,自打岐岭之事出现之后,七大仙宗之间都一直在相互防备着,都在觉得有某方在暗中行祸,不然丹宗也不会急于和天书院结盟。 而乱世传言就是来源于此。 何为乱世? 便是这世道没有规则,没了法理。 若真的到了这一步,首先会被打破的就是七大仙宗之间的平衡。 而在左丘阳看来,七大仙宗各持一方圣器威临天下,能有如此大力量打破这般平衡, 唯有七大仙宗的本身。 与此同时,季忧已经从匡诚的宅院之中归来。 因为邪种出没之事,老匡所在的那个牛马司十分忙碌。 季忧也没多耽误他的时间,只是叮嘱他要注意安全,即便是查到什麽也不要上头。 因为在他看来,这等涉及到天道的事情,非人力所能左右。 但匡诚从小饱读诗书,一腔热血极容易上头,他怕他卷入不好的事情当中。 回归的路上,他看到又有大批掌事院弟子离院, 他今日才听曹教习说过,早在邪种第一次出现之时,天书院就派出了一些掌事院弟子,如今又有一批出去,看样子是扩大了查找规模。 季忧并未在外院过多停留,而是迈步回了内院,推门进入了自己的院子。 从去年夏日离开,到今年夏日归来,期间大概一年的时间,这方院落都没有人住过。 不过掌事院的弟子还是较为负责的,时常前来打扫,倒是并不荒芜。 但因为之前连月的暴雨,以至于他房中衣物与铺盖都显得十分潮湿。 季忧刚刚花了一整日的功夫将铺盖晾好,随后他就收到了几封请帖。 有何灵秀丶萧含雁的邀约,还有一些京中世家子弟的邀约,认识的不认识都有。 其实其实吃席并不是目的,对于她们而言,看看季忧是否真的仍是通玄才是目的正在季忧翻看那些帖子的时候,一股浩瀚的神念忽然从远山之上袭来。 那神念将其笼罩其中扫视了数遍,接着又在悄无声息之中归去。 此时季忧忍不住抬头,望向那神念袭来方向。 这神念应该是来自于五大仙殿之一,看来连天书院的殿主都对他入了先贤圣地却没破境一事很感兴趣。 不过随后的日子倒是安静了下来,没了邀约,也没有了宴请。 除了温正心丶班阳舒时常前来找他,陆含烟也时不时地回来问安,表达还想继续学剑的想法,然后就没有太多人回来打扰他了。 这大概是因为众人都确认了季忧当前的境界,对一个通玄境的关注度不复当初,只当他是个陷入了瓶颈的陨落者。 将自光文转移到了邪种之事上, 期间,季忧收到了来自于丹宗的信笺。 元采薇也是听说了他出先贤圣地的消息,随后又从宗外行走的口中得知他回了天书院,于是特地来信问他一切是否还好。 其实季忧并未破境的消息对她也是有影响的。 先前青云天下有各种实话不断流传,说她喜欢季忧,想嫁他。 对这件事,她的父亲及掌权的一些长老并未有过阻止,基本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自打这个消息流传出后,父亲与宗内长老总在旁敲侧击地想要劝她改变主意。 元采薇对丹宗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她的丹术天赋极高,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可以影响元辰这个未来掌教的决定。 不过元采薇并未在信中说,只是告诉他了一些丹宗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自己的近况与元辰的近况。 另外她还出卖了颜书亦,说他进入先贤圣地的之后,她和「颜姐姐」一起去了丰州。 这些丫头都挺聪明的,知道自己往家跑。 不过灵剑山小鉴主显得有点拙劣了,明明嘴上不承认,身体倒是挺诚实的。 还趁我去了先贤圣地,又偷偷回家了一趟。 季忧了嘴,随后提笔给元采薇回信,也与她说了自己这大半年的大概,洋洋洒洒一篇。 按道理而言,元采薇既然都知道自己回来了的事情,那灵剑山小鉴主应该也是知道的。 不过直到元采薇收到回信,灵剑山的书信也始终没来,于是季忧亲自写了一封信,寄往了灵州。 灵剑山这段时日安稳了许多,新入山的弟子资质不错,而且因为某演员的影响,此间全都进入到了玄剑峰。 为了提高在弟子之间的威望,颜书亦还露面了三次,冷傲美艳,气势如仙,高高在上的形象让许多人都心生仰慕。 而越是这样,人们就越是觉得难以想像,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成为这般天仙的心上人。 季忧的信笺送达之时,颜书亦正在听卓婉秋关于邪种一事的汇报。 当年岐岭之祸,她曾亲自去调查过郑家老宅,亲眼见过那些被关在牢笼之中的邪新笔趣阁, 所以对这件事,她一直都有看自己的担忧。 ap 行走于北方的宗外行走如今都被她派出调查窦远空的失踪,只是到现在为止,传回的都是些零零碎碎,价值不大的消息。 此时,丁瑶沿山而来,手握一封信笺走上了玄剑峰的云顶天阙。 「鉴主,公子来信。」 颜书亦闻声转过头:「还真从先贤圣地出来了,说什麽了?」 丁瑶把信递上去:「就四个字,我回来了。」 小鉴主接过信笺瞄了一眼,眼神里不禁升腾起一丝剑气。 自天道会归来之后,她的道心就因为一些不了解的事情而乱乱的,为了消除对未知的恐惧,于是她偷偷下山买了本记载着血脉繁衍之术的秘籍,结果看了那本秘籍之后更乱了。 前夜沐浴后更换的衣裤,第二日早上总要再换新的。 如今接到罪魁祸首的信,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她已经不是先前那个灵剑山鉴主了,脑子里多了许多的知识,知道小小天书院弟子想要怎麽弄她了。 虽然现实之中还没被弄,但颜书亦在梦中已经有过好几次了,于是把新仇旧帐帐全都算在了他的头上,凶的不行。 随后她让丁瑶寻来纸笔,一阵挥毫泼墨,笔锋如剑。 丁瑶此时正站在殿中,注意观察着鉴主的表情。 关于季忧从圣地回来,但未能破境的事情她早先就听说了,心中有着颇多的不解,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的。 她其实很想知道鉴主的想法,不过鉴主一直都未曾与她们聊过此事,她们也不好开口询问。 事实上,颜书亦是知道季忧在走炼体之路的,清楚他虽然没有破境,但定然已经不是进去之前的那个他。 但越是这样,小鉴主就越是害啪。 她写完信,随后将信笺折好,交给了丁瑶。 其实她和季忧之间并不需要这麽麻烦的交流,只需要到虚无山之中就可以见面的。 不过颜书亦现在不太敢去。 虚无山可以将神念所想凝固成带有颜色的气,很多想法在其中都无处遁形,根本就不是嘴硬就能够遮掩的住的。 而季忧没回天书院之前她就去试过几次了,每次都是黄黄的」 季忧收到回信是在三日后,不过说是信也不太准确,因为信封之中又是一副火柴人的画作。 以长发为显着特徵女火柴人手持四十米长剑,把以短发为显着特徵的男火柴人一箭穿心,然后挑在剑尖上。 上次也有一副相同的画作,是因为妖族公主尾巴的事情,但这一次肯定不是。 他在先贤圣地住了大半年的时间,哪有机会认识别的女子。 思来想去,他觉得颜书亦还是有种盼着自己回来又希望自己慢点回来的感觉,才会给了这麽一封回信。 季忧捏着小鉴主的回信,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一堆骚火柴,想画下来寄给她。 例如我也有一根四十米长棍,一棍进肚,坐卧站立间棍法变化无穷。 但思来想去,季忧觉得若真寄这种信过去,说不定再见面时候会挨一场胖揍。 随后他又看到信笺之上还有一行小字,陌生男子,我与你缘分已尽,愿相忘于天下, 此生不见。 喷。 因为怕疼直接连相公都不要了此后,盛京之中时常外面的消息在不断传来。 司仙监将九州之内会惹出祸乱的邪种基本都被清除,未被清除的也被严苛看管了起来。 只是对他们的来源,司仙监仍旧没找到任何线索。 而关于七大仙宗对窦远空行踪的调查结果虽未公开,但也随着的传言不断传回盛京。 修行之事枯燥而乏味,这种消息自然是足够吸引人。 首先查到线索的是山海阁。 他们根据窦远空那位老仆被寻到的位置向东搜寻,查到了他曾在附近一座名叫安丰城的城池喝酒的事情。 据说他还招了三个歌姬,与她们一起共度了良宵。 那三位歌姬被查到的时候受到了极为细致的盘问,连穿了什麽带了什麽,当晚唱了什麽曲子,都被人一丝不苟地记录了下来。 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像这种闲谈之中,说不定就有窦远空随口所说的线索。 例如他有没有说过的下一站去哪儿,或者想去哪儿,此行一路有没有见过什麽人。 那三位歌姬本就是凡俗女子,哪受到仙家盘问,立刻将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她们甚至还说了窦远空只对其中一个捣了十三下就结束了,结束之后还非得问人家舒不舒服。 至于另外两个歌姬,全程都在闲坐,颇为无奈, 其他的事情传的倒是不广,但这件事传的可太全面了,听得人一阵喷喷出声。 「竟还有这种事,爱听。」 「窦远空若是还是清醒的,估计就可以直接去世了——」 「不错,这要是我的话,我就直接死在外面算了,这还活个屁。」 「窦兄当时估计也没想过自己的行踪竟然会被那麽多人惦记着吧。」 「没事,反正窦兄傻了,面子什麽的也不需要了——」 「说真的,我当初看他尿尿尿湿鞋的时候就知道窦兄该是废了,没想到啊———」 京中世家子弟们议论纷纷,提起往日好友,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感慨。 而窦远空并非只在安丰城停留了一日,而是七日,这七日之间他又去了一次酒楼。 还是同样喝酒,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窦大公子招了五个歌姬。 此消息一经传开,立刻引起了无数人对其「人菜瘾大」的评价。 三个都浪费了两个,下一次竟有勇气要五个,不知道是骗别人还是骗自己。 不过此番调查也是有收获的,收获不只是窦远空能捣几下,而在于他的行动方式。 当初窦远空被迫离京,本身就是没有目的的乱逛。 而根据那三位歌姬所说,窦远空每次前去喝花酒都是受到了当地朋友的招待。 这也解释了为何窦远空明明是个菜鸡,却每次都点个。 因为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 但换个念头想想,窦远空的路线就极有很可能是去访友的,那麽便能有迹可循。 当然,更多人对于七大仙宗如此细致盘查窦远空行踪的行为有些感到不解。 虽然他们之中有很大一部分人确实喜欢听窦远空捣了几下就废了的故事,却觉得七大仙宗应该没有这麽无聊才是。 「窦远空身上有邪种造成的伤势,最近又总有邪种在九州各地出现,莫非这次邪种之事还有隐情?」 「看七大仙宗如今的动作,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否则何需如此细致调查,将窦兄的里子面子扒的新笔趣阁。」 「若是人祸,可目的为何?」 「许是和岐岭一事有所关联,毕竟上一次邪种出没便是如此?」 「若真与岐岭有关,那可就太大了,之前可是死了不少人的,谁知道这次会出什麽事」 世家子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也不是真正的愚笨之辈,很轻易地就嗅到了其中的古怪毕竟邪种出没这件事,很容易就会被人和当初岐岭那件事联系到一起。 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涉及天道丶仙道,极易引起青云天下的动乱,尤其是妖族与蛮族此时还在境外虎视耽耽。 于是各大仙宗渐渐开始压制关于此事的消息。 不过即便如此,也有许多世家盯上了关于窦远空的事情,暗中也派了家族子弟前往了青州一带。 这种感觉颇有种当年岐岭传出有仙缘现世的传闻时,无数人蜂拥而至一般,不肯落在人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