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下属还是伴侣。 在爱情萌芽的时候,谁能分清楚这是征服欲还是爱情,前者在攻克后会逐渐厌倦,后者在得到时更加珍惜,一切盖棺定论前,故事里的人统统蒙在鼓里,各自雄据一方,互相掂量,占山为王。 苏逸在车里重新翻开了冯洛的那份资料,目光停留在一行字上:从高中开始,与苏陌交为好友,期间无恋爱记录,无夜游记录,无负面新闻,无……无……无等到冯洛短暂的假期结束后,再次回到公司,敲开顶楼的总裁办公室,苏逸正坐在办公室桌前,阳光从玻璃窗后面打过来,染得头髮都带了一层金色,一沓资料散在桌上,苏逸并没有抬头去看冯洛,而是安静而幽雅地取下自己的耳钉,七八个银制的耳钉在黑色的桌面上轻微晃动,像是刚从天上摘下来,禁锢在掌心的星光。 冯洛犹豫着不敢走过去,他惊讶地看着那个暴君今天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甚至连头髮都梳过了,没有使用髮蜡的头髮,看上去恭谨而儒雅的贴在耳侧。冯洛打量了好半天,才相对谦卑地说了一句:“老闆今天抽什么风吗?” 苏逸微微笑着说:“今天接一个大客户,老头子都喜欢那种打扮正经一点的生意伙伴。” 冯洛一脸无害地笑:“这么说的话,以前的那副流氓样大概是为了迎合女客户的需求吧。” 苏逸皱了皱眉头,然后又笑了起来,他站起来,然后走向冯洛,冯洛脸色一下子有些白了,然后胆怯地笑着说:“您……您别介意……我是说您很受欢迎。” 苏逸走过去,用力地捏冯洛的脸,笑着说:“我以为你会很感动呢,我真是一个为了工作懂得自我牺牲的人啊。” 冯洛捂着脸喊:“谁说不是呢,谁要说不是我第一个冲上去和他拼命!” 苏逸捏啊捏啊终于放了手,他拍拍冯洛的肩膀,一脸很看重他的官腔说:“ok。等会会议上就看你的了,作为我方代表你可要争气啊。” 冯洛吃惊地看着他喊:“不会吧。老闆你妆都画好了怎么不坐檯啊?” 苏逸说:“黑道单挑的时候老大都是不出场,在马仔后面站着抽菸的,但你放心,有我在旁边坐着,气势就是不一样的。” 冯洛吓得面无人色冲过去看桌子上散乱的那沓资料,抓紧不多的时间疯狂,苏逸在后面看着他笑:“四千万的定单就看你的了,失败的话我把耳钉都送给你。” 冯洛捧着资料的手一直在抖,哭丧着脸喊:“老闆,我没耳洞带不上的。” 苏逸乐得逗他,开心地笑着说:“我帮你穿孔,想穿哪就穿哪。” 冯洛怒极,唰唰唰看完了稿子就往办公室外沖,哇哇叫着大喊:“说!会议室在哪里,定单他要是不签,我就跟他同归于尽,我要伏新笔趣阁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苏逸笑得咯咯的跟母鸡似的,然后从后面抱住冯洛的腰把他拖回来,柔声说:“下午才开会,好好看一看,不急的。” 冯洛愣着看了他一眼,然后乖乖走过去研究企划案,苏逸在后面冒着绿光,走到外面把自己珍藏的小人书从口袋里掏出来,只见封面镏金的大字写道:追女秘籍100条。 苏逸翻开书第一页,只见第一页第一条这样写道:“要打动女孩子,一定要从“心”开始,利用业务的关系,做她工作上的知心大哥哥,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苏逸歪着头,掏出红笔,在第一条后面划个红对勾。 苏逸很郑重地把秘籍又放回口袋,决定在下属拼命工作的时候,先去吃一顿好的,后面还有九十九条,鼓足干劲慢慢来。 一段长时间的实验,苏逸越发的觉得那秘籍的好处,经典得如同河图洛书,玄奥得如同易经,端的是百读不厌,屡试不慡。那西方文化开放,苏逸深受其害,弄得恬不知耻,不撞南墙不回头,从送花到上下班接送,从请吃饭到子夜服务。秘籍开篇有总决,总决道:所谓情之一物,贵在志诚,万般妙法,皆在于缠。苏逸难得有什么劲头,图个新鲜,整天礼法并施,王霸兼用,三步不离冯洛之侧。冯洛没有赶他,有时还回上几句,苏逸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冯洛大多只是笑,一脸承蒙赏识的模样。 大概彼此都知道只是玩,万般模样皆无所顾及,嬉笑怒骂粉墨登场,一场又一场欲拒还迎的戏码,离命中靶心却总差了一箭之地。遇上苏逸叫冯洛侍寝的情节,冯洛逃得比兔子还快,有时候笑着说工作没做愧对公司,有时候哭着说身体不适月经不调,有时候嗔痴地骂苏逸整天只用下半身思考,眨着眼睛说自己其实很保守的,所以在结婚前……开始苏逸乐得看他百般的藉口理由,后来多少也倦了他的一推六二五,却依然忍着没动强。 他知道冯洛的面具时戴时不戴的,不触犯那人的底线,他爱唱什么戏词冯洛为了自保都会忍着怒火陪他唱,过了界那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和他玩起真刀真枪,毕竟公司一大堆企划密码在冯洛手里流进流出的--苏逸想扳倒他并不太难,只是玉石俱焚让人心痛。他知道冯洛那条尾巴在那里拖着,不能动,心里却总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想去踩,似乎是踩狗尾巴上了瘾,想听那小动物再叫几声,谁叫冯洛演戏的时候固然憨态可掬,拿枪的时候更加英姿飒慡。 那天苏逸叫他亲爱的经理进来,跟他交代了一大堆任务,说了一大堆祖国人民对他的期望之后,苏逸说:“小冯啊,你喜欢什么样长相的?” 冯洛低着头很本分的样子说:“乡土一点的,长点麻子,扎着又粗又长的辫子。” 苏逸惊讶地说:“是吗?我以为你喜欢黑头髮的呢。刚才才想问问你,我去把头髮染回来,再去配个黑色的隐形眼睛,走正统路线好不好呢?” 冯洛差点咬到舌头,勐抬头大喊一声:“不好!”苏逸说:“为什么不好呢?”冯洛脸色白了一下,然后又笑开了,他笑眯眯地说:“现在挺好的,比较有型嘛。” 苏逸说:“这么说,你比较喜欢我这个长相的对不对?” 冯洛说:“对,对极了。” 苏逸又问:“比黑头髮黑眼睛的那种还要喜欢对不对?” 冯洛安静了一会,突然用回自己正常的声调,直起嵴樑说:“没事我出去了。” 苏逸看了他一会,轻笑着说:“站住。”见冯洛站在门口,苏逸又说了一句:“我的弟弟,亦或是哥哥,似乎……生活得很开心嘛。那么安定的生活,真让我羡慕。” 冯洛在门口站了一会,又转身回来,冯洛看着自己的脚,低声问:“你要我做什么吗?有什么用的着我的地方?” 苏逸温柔地问:“我说了,你就一定答应?” 冯洛看着自己的脚,眼睫又直又长,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冯洛说:“做得到的我会做,做不到就和你拼了。” 苏逸笑着说:“不难不难,我实在不喜欢我们变得剑拔弩张的,多不好。”苏逸拍拍自己的大腿,跟冯洛说:“站着多累,来,坐这。” 冯洛低垂了眼睛,然后沈默着走过去,坐下来,苏逸看着冯洛似乎有些僵硬的背部,有些得意紧张在胸腹里交缠不清,苏逸手抚上冯洛的腰,看着他柔软的短髮下白皙的后颈,说话多少带了些压低了的轻佻,说:“我其实一直想我们之间,可以像这样,好好说会话。” 冯洛说:“你说,我会答。” 苏逸把头低下来,埋在冯洛的肩窝,温热的吐息断断续续的打在脖子上,问:“我送了你那么多花,心动吗?” 冯洛说:“没感觉。” 苏逸笑着从后面轻吻冯洛的脖子,又问:“不要骗我,到底什么感觉?” 冯洛说:“噁心。” 苏逸肆意的手就僵硬在那里,好半天才咕哝一句:“不对啊。”他之后又问:“那请你吃饭呢?接你上下班呢?” 冯洛说:“很噁心。” 苏逸“啊”了一声,然后说:“等等。”接着是书页翻动的声音,冯洛坐在他腿上,根本没兴趣去看,过了一会听到苏逸在耳边问:“那这些呢?为你做手制的蛋糕,每天送你一杯贴了便条纸的奶茶,暴雨中,在你家楼下的路灯下,撑伞彻夜遥望你家的窗户?如果我做了这些,你会不会比较感动?” 冯洛说:“非常噁心。” 苏逸惊叫了一声,似乎很难置信,说:“是不是读出来的缘故,你想像一下,做起来会不会比较感动一些?” 冯洛说:“相当噁心。” 苏逸僵硬了一下,然后一手抱着冯洛的腰,单手套出红笔,把秘籍上叉了一大片,想了想,然后又把以前打的勾又改成了叉。冯洛似乎有些不耐烦,他说:“你要新笔趣阁什么,直说。” 苏逸看着那秘籍上,有一条建议说:如果你心仪的女孩有过失败的恋爱经歷,在必要的时候,要帮助她走出阴影,这样的话,一定会收到意想不到的热烈效果! 苏逸看了一会那条建议,突然笑了出来,说:“我看到一个有趣的东西。”他看到冯洛微侧过头看他,于是随手把秘籍扔到字纸篓,他说:“我高估了那东西,我有空也可以写一本,还是不看那些东西了,温柔的东西我做不来,做自己的感觉比较好。” 冯洛皱着眉头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逸说:“冯洛啊,喜欢那个人很辛苦吧,有时候也会很怨恨他吧。”冯洛唿吸一顿,然后几乎是立刻想甩手而去,再不听他废话,苏逸大力一拉,把冯洛狠狠拽回自己的怀里,眼睛里微微有了一些久已不见的暴戾,苏逸说:“绝交吧,冯洛,和他绝交,连哥们儿都不要做,这样我才比较放心。” 冯洛愣了很久,好一会,才苦笑着说:“这是你的要求吗?我……还以为要怎么样,你……是觉得我还不够……惨吗?” 苏逸察觉出冯洛身体上的抗拒,却并不犹豫,他说:“和他绝交,冯洛,只要这样,我不动他们。” 冯洛沈默着,开口的时候语调依然有些颤抖,带了点企求的味道:“那次吵了之后,他已经不怎么和我联繫了。” 苏逸抓冯洛的手紧了紧,“那样还不够,我要你当面和他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