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沉甸甸地压在南锣鼓巷古老的屋脊上。</br>
巷子里最后一点天光被灰墙黛瓦吞噬干净,只余下家家户户窗棂里透出的、晕染着烟火气的暖黄灯光。</br>
一辆天枢轿车碾过有残雪的路面细微的凸起,发出低沉的声响,稳稳停在95号院西跨院紧闭的朱漆大门前。</br>
车门打开,肖镇先一步跨了出来,带着一身室外清冷的空气。</br>
他习惯性地扫视了一眼巷口那两个几乎融入阴影的身影——那是他中队级安保的固定哨,位置和姿态都无可挑剔。随后,他侧身,让李小云也下了车。</br>
最后钻出后座的肖承志,脚刚沾地,那嘴角就控制不住地往上咧,整张脸生动得如同被无形的线向上提着,眉眼弯弯,连带着鼻翼都微微翕动,仿佛吸进去的不是冬夜的寒气,而是某种甜得发齁、让人晕乎乎的东西。</br>
那笑容太过明亮,甚至有些傻气,活脱脱一副刚偷尝了世上最甜的蜜、又被蜜蜂屎糊了一脸的古怪模样。</br>
肖镇和李小云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李小云眼底漾开一丝了然的笑意,她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肖镇的臂弯,下巴朝儿子的方向微微一扬,压低的嗓音里带着过来人的调侃:“瞧这没出息的,魂儿都快飞了……年轻,真好。”</br>
肖镇的目光在儿子那张傻乐的脸上停留片刻,也忍不住失笑,轻轻摇了摇头。</br>
那笑容里有包容,有回忆,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岁月流逝的感慨。“臭小子,”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里并无半分责备,反而透着一股“随他去吧”的纵容,“这恋爱的酸臭味……啧,熏人。”</br>
他伸手,在肖承志根本没留意到父母眼神交流、兀自沉浸在自己粉红泡泡里的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傻乐什么呢?开门!”</br>
“啊?哦!哦!”肖承志如梦初醒,脸上那傻笑还没来得及收,对着虹膜扫描镜头站定,“吱呀”一声,沉重的院门被推开,西跨院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br>
几天后,一辆线条平直、不显山露水的军绿色吉普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京郊一处绿树掩映、环境清幽的院落。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唯有鸟鸣和风吹过松针的沙沙声清晰可闻。</br>
肖镇独自下车,步履沉稳地走向那幢爬满常青藤的小楼。门口,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者已等候在那里,神情肃穆而恭敬,他是秦老的生活秘书。</br>
“肖部长,秦老在书房等您。”秘书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长期服务于重要人物养成的谨慎。</br>
肖镇颔首,随着秘书穿过布置简洁雅致的客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香和陈年纸张的气息。书房的门虚掩着,秘书轻轻推开,做了个请的手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