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外。</br>
十里亭孤零零地杵在官道旁,檐角挂着冰溜子。</br>
亭内只蜷着一个穿单薄制式镇武司棉袍的年轻人,正抱着膀子跺脚,眉毛都结了白霜。</br>
看到我们三骑而来,他猛地抬头,眼中迸出亮光。</br>
“敢问……可是新任幽州监主簿江大人?”他声音发颤,一半是冻的,一半是激动。</br>
我勒马:“正是江小白。”</br>
那年轻税吏几乎是扑过来的行礼:“卑职王碌,幽州监三品税吏!大人可算到了!卑职已在此候了……候了五天……”他牙齿嘚嘚作响,几乎说不出成句的话。</br>
杜清远裹着厚厚的紫貂,围着厚毛围脖,只露两只眼睛,见状“啧”了一声:“好家伙,幽州监这待客之道够讲究!合着我姐夫哥堂堂六品主簿上任,就派你一位吹风挨冻?”</br>
王碌脸唰地白了,局促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这……这实属无奈……大人恕罪!年关将近,幽州监公务实在……实在繁杂……又刚出了几件魔教大案,人手实在抽派不开……”</br>
他偷眼瞄我,生怕我震怒。</br>
我翻身下马,解下自己的厚裘皮斗篷丢给他:“无妨,有劳王兄弟久候苦等。镇武司办事要紧,我们没那么多讲究。披上,莫冻坏了。”</br>
又对杜清远递了个眼色。</br>
杜清远哼了一声,没再言语,但也看出这王碌是个跑腿听差的可怜人。</br>
王碌抱着斗篷,感激涕零,眼眶都红了:“谢……谢大人体恤!”</br>
他手忙脚乱地披上斗篷,裹紧了,这才感觉活过来几分。</br>
他目光落在我们身后那十几个琵琶骨被刺穿、神色萎靡的血刀门余孽,后面还有一辆骡车,上面有一口大黑箱子。</br>
他好奇问:“大人,他们是……?”</br>
我淡淡一笑,“初来乍到,总得给幽州监的同僚们,带点见面礼。”</br>
王碌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定了定,又扫过我平静的脸,还有李长风眼底未尽的煞气,脖子猛然一缩,打了个寒战,这次绝非是冷的。</br>
“呃……是……是……”他连连点头,迅速移开视线,“大人请,这边请,幽州城不远了!”</br>
他牵过自己的马,忙不迭地在前引路。</br>
……</br>
幽州的酷寒果然名不虚传,风刮在脸上,真如钝刀子割肉。</br>
官道冻得像铁板,马蹄踏上去,声音又脆又空,在茫茫雪野里传出老远。</br>
王碌裹紧了我给的斗篷,策马走在前面,背脊却依旧绷得笔直,显得格外拘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