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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浓郁的酱香混着黄瓜丝的清爽气息在马厂胡同的小院儿里弥漫。</br>
堂屋的桌上，白中带红的萝卜丝、绿极的黄瓜丝、银白清脆的豆芽，水灵灵的嫩白菜叶，清亮的黄豆青豆，几样面码儿各自摆盘儿，还没来得及细瞧，就被一双伸过来的筷子每样夹了，落到一只盛了颤巍巍雪白抻面的碗里。</br>
中间一小盆油汪汪深棕色，滚着肉丁，冒着泡的粘稠炸酱，又被一勺子舀起，浇在碗中，筷子一拌，暗褐酱汁浸润了筋道的面条，氤氲咸香挟带肉香汹涌而出，顿时又溢出一场色香味儿俱全来。</br>
郁葱吸溜了一大口，满足地叹气，“嚯！地道，比那边儿的高丽炸酱面强一万....呃，富姐，我不是那个意思。”</br>
一旁正给俩娃碗里，挑着面条的大小姐笑了笑，“这有什么，不如就是不如，何况还是李乐做的，诶，那有紫皮蒜，人良子不说了么，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br>
“嘿嘿嘿，是，富姐，大气。”</br>
低头又扒拉一口面一口蒜，瞅见旁边捧着碗，却有些食不知味的陆小宁，“诶，小陆，吃啊，还想着白天的事儿呢？你不说你就是个跟着打下手帮忙凑数，任务就是学习，观察么？咋？阵仗挺大？”</br>
陆小宁咽下嘴里的面，放下筷子，脸上还带着点刚从谈判场下来的紧绷余韵，“阵仗？可不，他那办公层，一半像卢浮宫，一半像故宫博物院，健身房餐厅浴池电影院的啥都有，服务的小姑娘都穿旗袍.....”</br>
“那个黄老板，眼神跟狼似的，话里话外透着股我说了算的劲儿，上来就问我在国外学什么，还说学问最后得落地赚钱，好像我回来就是等着接班百信似的.....”</br>
李乐抓着手里的黄瓜，咔嚓一口，嘎吱嘎的说道，“正常。他那人的霸道是刻在骨子里的，觉得谁都得按他的规矩来。”</br>
“你们把骨头拆了，肉价标明了，还卡他喉咙，他自然难受。那个黄休红，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李军涛是灭火的，也是唱红脸的。杜师兄有经验，对付他们那种习惯性模糊边界、靠气势压人的，就得用铁板钉钉的法律条文和既定事实拍回去。”</br>
说完，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在面里搅和搅和，“感觉怎么样？跟看戏似的吧？是不是觉得这帮人也没那么吓人了？”</br>
陆小宁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没那么吓人了，但，更觉得复杂了。李军涛看着笑眯眯的，可那眼神深处，算计得厉害。好多话，听着像随口一提，可那味儿.....不对。”</br>
“是不对，”一旁，大小姐的声音响起，“那种随口一提，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心理战术。”</br>
“目的不是提供信息，是制造焦虑，瓦解你们的信心，让你们怀疑自己的底牌是否足够硬。”大小姐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弧度，“这种烟雾弹和传声筒的把戏，在商业谈判里，很常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