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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天际才泛起一丝鱼肚白，安陵府贡院外已经排起了蜿蜒的长队。陆明远站在队伍中，手中紧握着那张薄薄的考引，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晨露打湿了他靛青色的长衫下摆，在布料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凉意透过布料渗入肌肤，却驱不散他心头的燥热。</br>
贡院的朱漆大门在晨曦中泛着冷冽的光泽，门前两尊石狮子怒目圆睁，口中含着的石珠仿佛随时会滚落下来，砸向那些心怀不轨的考生。陆明远抬头望向高耸的围墙，墙头上插满的铁蒺藜在晨光中闪烁着寒光，围墙内隐约可见几株高大的梧桐树，树冠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br>
"肃静！"衙役的铜锣声骤然炸响，惊飞了栖息在贡院飞檐上的几只乌鸦。那衙役生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铜铃般的眼睛扫过众考生时，目光锐利得像要剜下谁一块肉来。"按序进场，不得喧哗！"</br>
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陆明远随着人流通过了第一道检查。两名身着皂隶服的差役粗暴地翻检着他的考篮，粗糙的手指将里面的笔墨纸砚一一摊开。当差役捏碎他带的桂花糕检查是否有夹带时，陆明远的心猛地一揪——那是宋雨薇最爱吃的点心，碎屑簌簌落下，带着淡淡的桂花香飘散在晨风中。</br>
"脱衣！"陆明远脱下外袍，只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站在寒风中。差役粗糙的手指在他发间、耳后、甚至鞋底都仔细摸索，当差役的手探向他腰间时，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那里藏着宋雨薇给他绣的平安符。</br>
"这是什么？"差役厉声喝道，一把扯出那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br>
陆明远急忙解释："只是寻常香囊，内里并无夹带。"</br>
差役狐疑地捏了捏，又凑到鼻前闻了闻，这才不情不愿地扔还给他。香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陆明远急忙接住，指尖抚过上面精致的绣纹——那是宋雨薇熬了三个晚上绣的。</br>
他小心地将香囊重新系回腰间，那淡淡的药香让他恍惚间又看到了宋雨薇伏案刺绣的身影。</br>
通过层层检查后，陆明远被领到了自己的号舍。这是一间不足六尺见方的小屋，三面是斑驳的灰墙，墙面上满是历年考生刻下的痕迹。屋内只有一张窄小的木板充作桌椅，角落里放着一个便桶，散发着刺鼻的味道。</br>
陆明远刚坐下，就听见铜锣再次响起："封门！"沉重的木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br>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考篮放在脚边，取出笔墨纸砚一一摆好。砚台是宋雨薇送的，上好的端砚，墨池里还留着上次用过的墨痕。</br>
"首场试题：''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考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寂静的贡院中回荡。</br>
陆明远提笔蘸墨，墨汁滴在考卷上，晕开一片黑色的痕迹，他急忙用宣纸吸去多余的墨汁，恍惚间在那团墨迹中看到了宋雨薇含泪的眼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