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昱岭必须攻下,不惜一切代价。
“增兵十二万,四面围剿汉奴,就算用命堆,也要将昱岭拿下!”
他蓝色瞳孔一片冰冷,近乎于嘶吼出这句话。
“是!”亲信领命而去。
上过数次战场上的萨拉丁并未过于慌张,没有什么防御是绝对的,何况是兵力如此劣势的情况下。
他望着前方弥漫的硝烟,忽然轻笑了起来。
“张巨蟒不过如此,全靠火炮这等神器,等真主普照东方,这些军事杀手锏全都属于阿拉伯帝国!”
他很不屑,如果是兵器对等的情况下,张巨蟒早就兵败如山倒了!
身旁的联军将领闻言,心中暗道:
“张巨蟒才十二万兵力啊,战场上恐怖的组织纪律性,简直恐怖。”
主战场勉强维持乱中有序,每个指挥都在做各自的事。
将士们的呐喊、武将们的吆喝,让城外的广袤大地上气氛急促。
随着黄昏临近,鸣金吹角,鼓声密集,前线的联军慢慢往后退。
地上每一寸地方都有实体,血把泥土都打湿了,人们踩在土山上脚下一片泥泞,像是下雨天在泥地里跋涉一般。
监军不再计算伤亡,想也想得到那是触目惊心的数字,正面战场推进极其缓慢,除非全军压上。
翌日。
当昱岭传来还在僵持的战况,联军内部达成统一意见,今日必须击溃正面战场。
很清醒意识到自己战略失效的萨拉丁叹了一声,既然不能稳中求稳的蚕食,唯有付出代价强攻。
“压上全部改造之车,列阵冲进,一战歼灭负隅顽抗的汉奴!”
随着鼓声大作,联军发了疯的涌出去,卯足力气冲杀。
战线最前方除了盾牌,就是一排排雄壮的战车,战车上面有一道弧形的弯曲钢板。
碰上炸药,爆炸的冲击波会垂直击中在钢板前面,威力就会削弱很多。
这是吐蕃经过一年的研究,终于制作出克制炸药的法宝。
只要顶住火炮的威力,凭借悬殊兵力,阿拉伯勇士就能近身杀敌,让汉奴尝尝长矛的威力!
周军战场,洛务整放下望远镜,表情冷峻,他下意识转头看着瞭望塔。
不约而同地,将卒将目光看向瞭望塔。
那里有金色纛旗,那里有脊梁笔直的中山王。
站在最高的位置,让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到。
这道身影仿佛有魔力,带给他们力挽狂澜的信心。
“摆鸳鸯阵,向敌人密集之处冲去!”洛务整怒吼一声。
将怀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哪个还会退缩?
庞大紧密的鸳鸯阵缓缓驶出。
二十名士兵配属一辆战车,战车装载两门佛朗机轻炮,而右方士兵持长五角形藤牌,左方持圆形藤牌,后面分别持狼筅,长枪,镋钯。
重战车七百多辆摆开,望之战意凛然,慑人心魄。
鼓声隆隆,杀声震耳,联军冲锋陷阵,心里已然有一丝怯意。
这战车看上去太威猛了,竟让他们有掉转马头仓皇遁逃的念头。
可就在瞬间,两军前锋碰撞,继而搅拌在一起。
无数胡虏被战车上的佛朗机轰炸得四肢横飞,血肉飚溅,联军同样将箭矢钉在战车板上,偶尔钉死混乱的周军。
对,就是凌乱失控。
这在场大会战中,基本无法再保持阵型,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盾牌战车箭矢,只能靠铠甲分辨友军。
唯一的念头就是杀!
主将洛务整浑身血迹斑斑,大声喝令加强火力攻势。
惨烈的疆场到处都是撕裂耳膜的枪声,咆哮的重炮把这里真正变成了血肉磨坊。
联军波波重骑,冒着炮火迎面冲来,将失去阵型的周军撞翻在地,而后马蹄踩踏于下,使用他们的尖锐长矛,将他们一一戳死。
在《古兰经》的加持下,阿拉伯帝国的胡虏尤为英武,他们似乎不惧怕轰隆隆的火炮,狂热兴奋地往前涌去。
甚至披甲轻骑多弃弓弩直接执长矛往乱阵里冲杀,仗着兵力优势,利用箭矢的掩护下,劈刺而出。
“别乱,保持阵型!”
洛务整朝身边怒吼,随后军令一级级传下去。
不一会,骑兵在前阻拦敌人,战车得以有充裕的时间布置战斗队形,当联军胡虏逼近时,骑兵立刻退入战车阵内,利用佛朗机进行攻击。
鸳鸯阵可攻可守,几乎没有破绽,面对挺进的胡虏,亦能游刃有余。
这就是正面战场上的杀手锏!
“齐射!”
战车后面,刘行实狂挥手臂,开始使用射程最远的火器,保持火力源源不断。
排铳声音一波接一波,冲锋的联军,不断中弹翻倒,一时铳声,惨叫声不断。
残肢交叠,弥漫在四周尚未熄灭的火焰,笼罩整个战场未散的硝烟…
几万周军硬生生抗下几十万联军,竟然反推过去!
大量战车聚拢,从而形成了一道如同小型简化般的可移动城墙。
洛务整脸色扭曲,狰狞笑道:“不堪一击的废物!”
“杀!”
联军中军战车,萨拉丁紧抓扶手,指甲竟有血迹渗出。
自家勇士被轻易碾得粉碎,隐隐有土崩瓦解的趋势。
前方人马像是战败了一样散乱后撤,竟仿佛难民一样四处逃窜。
他头晕目眩,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和挫败感,
竟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真正交战,才知道张巨蟒的部队居然如此强横!
萨拉丁瞪圆眼睛,突然咆哮道:
“监军队,杀!”
一个西域将军有些疑惑,用阿拉伯语询问:
“是不是让步兵队列迅速推进?”
却不料,萨拉丁忽然面目可怖,直接从腰间取下长剑,方面狠狠挥出,那将军脖颈飚血,再无生息。
萨拉丁怒意不减,对着实体大喝:
“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联军将领心惊胆寒,口干舌燥。
“放箭!”
萨拉丁像是疯癫了一样,朝监军队发狂。
他宁愿自己杀几万个人,也不愿几万个人被周军当猪羊宰杀!
一旦恐惧的情绪蔓延全场,这些临时组建的联军,再无举起兵器对向周军的勇气。
监军队面无表情地执行命令。
点一样的箭矢像倾盆大雨一样扑头盖脸飞来,逃跑的联军胡虏纷纷中箭。
“前行!”中军旗下喊声传来。
胡虏联军面对密集的鸳鸯阵,和持续不断的炮火,谁活腻了各自冲上去送死?纷纷往后退。
“阵斩!”
在联军畏惧,不愿意拼命的情况下,监军队疯狂叩响弓弩的扳机,还专门对准联军铠甲的薄弱之处。
战场前方硝烟弥漫,后方却也是血雾升腾,联军死亡速度竟渐渐高于前方。
“继续杀!”
萨拉丁表情冷硬如铁,亲眼注视着靠近中军旗帜的溃兵被一排排射死。
终于,溃兵不敢再退了,他们哇哇吼叫着向前冲刺。
“啊…呀,杀!杀!”
后面推着前面的人,数不清的联军重新回到最前面的阵线。
这一次,他们丧失理智,眼下连逃跑的退路都没有,只能不顾一切往前冲。
“杀上去,击溃汉奴,方能生!”
“冒着炮火,向前推进!”
随着将领的催促,联军竟组织起轮换进攻的秩序。
“破了,鸳鸯阵破了!”
不知哪个雄厚的声音,只见前方那战车轰然倒塌,两尊佛朗机炮被胡虏死死抱住,战车外的联军死伤殆尽。
这一刻,超五十万联军胡虏燃起了熊熊意志!
打光了!
这战车上的炮火竟然打光了!
而且汉奴装填铁弹的空隙,就是最大的破绽!
主旗旁的洛务整脸色僵硬,握住火枪的手心竟然在发颤。
战局失去控制了!
受限于兵力,受限于弹药,他们快支撑不住了。
只要抓住这个时机,就能给予汉奴致命一击!
“要不要退。”满脸血污的校尉冲上去前,焦急地说道。
洛务整刚要发令,竟听到破空的箭矢声,一箭正中校尉眉心,校尉仰倒在地。
“去疾!”洛务整一脸悲痛,战场局势让他更为心凉。
后方大量的救护帐篷搭起来,一波波伤兵被拖了进来,军医颤抖着手进行医治。
止血粉,金仓药,酒精,纱布绷带…疯狂地救治士卒。
士卒大睁眼睛,眼神有些空洞,眼泪滚落下来,把风餐露宿粗糙不平的脸上的血冲得斑驳,仿佛血泪齐流。
他眺望着瞭望塔,那面纛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瞬就会倾倒。
败了!
终究不能力挽狂澜!
随着密密麻麻的实体,这时候前方完全没有了热血,只有恐惧和绝望。
有人在喊:“娘,娘亲…”
甚至有丢盔弃甲丢掉火枪的士卒开始逃跑。
眼看就要兵败如山倒,而联军胡虏的攻势越来越猛烈。
“快去请示王爷!”魁梧大将刘行实声音颤抖。
震天喊杀声中,亲军纵马返回,严肃道:
“王爷有令,绝不能退!”
刘行实深吸一口气,命令麾下继续压上。
可溃兵止不住,败势越来越明显的情况下,士卒爆发强烈的求生欲望。
刘行实望着前方铺天盖地的胡虏,和己方混乱的阵型,大声道:
“若是不退,能不能让昱岭郭元振前来支援?”
亲信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刘行实屏住呼吸望了许久瞭望塔的动静,义无反顾地纵马前进。
亲信跟上。
越来越多的溃兵也掉转头,握紧手中的重枪,跟在队伍的后面。
连绑着绷带的伤病,都瘸着腿往前冲。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无数的人知道自己必须去牺牲,却还是可能会打败仗,丢失国土。
这一刻,无论是谁,内心都有些绝望。
然而绝望到毅然去死的人,汉族从来都不缺。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中原几千年历史,就因为有无数个敢于牺牲的汉人,文明而得以延续至今。
但队伍中,也会有恐惧的逃兵,比如浑身鲜血的刘麻子。
他要跑,他要在溃败的战场上活命!
他早就受够了军营艰苦的训练生活,也不信那些老掉牙的鼓舞军心话语。
看着其他人被洗脑一样的群情激奋,刘麻子甚至想笑。
“我虽然崇拜王爷,但我才不卖命呢,我只想混些军功在新朝做官老爷。”
“我要活着!”
刘麻子发了疯地往后逃窜,突然脚步顿住。
脚下,一个新兵蛋子被长矛戳得满身血骷髅,一个劲嘟囔着:
“俺好疼,俺好疼…”
在硝烟弥漫中,新兵蛋子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他咧着嘴笑,似乎是完成遗愿般那么开心,颤颤巍巍从破碎的铠甲内层摸出染血的信纸:
“队正,替俺带给俺娘。”
刘麻子表情麻木,艰难扭过头去。
他想起荒无人烟的哨所,自己和眼前这个新兵一起站岗。
新兵红着脸给讲了自己暗恋的姑娘,生怕配不上她,小心翼翼而又朝思暮想。
“队正,我…我…我杀了三个胡虏!”
新兵蛋子张着嘴,呕出大片鲜血,像是在炫耀邀功一般。
刘麻子依旧沉默,他看着身边这个年轻的脸庞,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变了,一切都变了。
因为这场战争,一切都回不去了。
刹那间,刘麻子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杀人!
他好像不再畏惧死亡,也不会再害怕痛楚。
他变成一具傀儡,他要变成一具只知杀人的行<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走肉。
“窝囊废,我杀了七个呢,难怪你一直还是新兵蛋!”
刘麻子踹了新兵一脚,接过那张信件。
他将信塞进铠甲里面,那里同样有一封家书,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但婆娘孩子应该认得。
能寄回去就好。
信到了,就安心了。
“我要砍胡虏咯!”
刘麻子面无表情,掉头往远处那片血雾硝烟弥漫的战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