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柳月如在冰水里挣扎时,纪白的救生艇撞开冰层。他拽我们上船时,手臂枪伤还在冒血:“飞机从租界机场起飞,看来早有准备。”炮艇在爆炸声中沉没,J.M抱着铁盒跳进救生筏,筏子底部印着英美烟草的三叶草标志。</br>
“不能让他跑了!”柳月如往船尾挂上手摇式发电机。纪白将解剖刀插入电路,刀刃迸出火花——船尾拖曳的铜链在水中形成磁场,吸附着J.M救生筏上的金属部件。老船工的声音从水下传来:“当年水鬼帮用这法子打捞沉江鸦片!”</br>
救生筏突然剧烈摇晃。J.M掏出左轮手枪,子弹被磁场吸得偏离方向。纪白甩出绳套,套住铁盒的瞬间,飞机投下的炸弹在附近爆炸。柳月如将铁盒塞进我的防水袋,自己却被气浪掀进江里,她左眼角的疤痕在血水中像朵绽开的残月白莲。</br>
“柳月如!”我扑向她消失的地方,只抓到片染血的旗袍碎片。纪白拽住我时,英国救生筏已漂向租界水域,J.M举起铁盒狂笑,盒面三叶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江面上漂满苦力们的铜钱,每枚都沉向不同方向,像无法聚拢的冤魂。</br>
夕阳将江汉关钟楼染成血色时,我们在莲池边找到了柳月如的银镯。镯内侧“还我血汗”的刻痕已被炮火磨得模糊,镯身蓝灰线末端系着枚从J.M铁盒里掉出的骰子,骰面刻着“1925.12.31”——老陈记录的最后一批劳工失踪日期。</br>
纪白用解剖刀在莲池石碑刻下所有劳工的名字,刀刃与石头碰撞声似江汉关的钟声。我打开防水袋,铜罐里的心脏标本在福尔马林里轻晃,船锚匕首的倒影在池水中,形成个完整的三叶草图案。</br>
江风送来码头苍凉的号子声。我知道,纵然找到证据、法庭判决,在西方帝国主义炮舰政策下,罪魁仍逃脱制裁。那些刻在骨头上的名字、漂在江里的铜钱,都在诉说一个现实:弱国无外交,沉冤难昭雪。</br>
纪白将最后一颗刻着“冤”字的莲子放入莲池,涟漪扩散,水面映出钟楼倒影。“明哥,”他的声音被江风揉碎,“下一个十年,能看到正义降临吗?”</br>
我望着莲池中央久久不散的涟漪,又看向租界里依旧飘扬的米字旗,没有回答。在国家积贫积弱的年代,个人力量渺小如斯,但我们仍不能放弃。</br>
(本故事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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