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股情绪的变化。</br>
他知道,这个时代的鸿沟太深,思维的惯性太强。</br>
知识被垄断了几千年,在底层人民看来,它就等同于权力、财富,是他们这种人永远无法触碰的禁区。</br>
他提出的“识字班”,在他们听来,可能比说要飞上天去摘月亮还要不可思议。</br>
他没有去指责村民们的愚昧,而是再次露出了那种令人信服的、温和而坚定的笑容。</br>
“长根叔,各位乡亲,”他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力量,“我知道你们可能觉得,识字学算和咱们造水车、种地没关系。但听我说,关系……大了去了!”</br>
他语气一转,变得铿锵有力:“咱们要造水车,需要知道木头多长多粗,铁件需要多大尺寸,对不对?这就是算数!咱们要挖水渠,需要知道从哪里引水,引多远,挖多深,怎么绕过高低不平的地方,对不对?这就是丈量,是计算,是看懂图样!”</br>
他走向老木匠,刚才还对他寄予厚望的老木匠,此刻也是一脸的茫然。</br>
“木匠叔,”李慕白看着他,“您手艺好,可我给您一张图纸,上面画着水车的样子,标注了每一个零件的大小、角度,您能看懂,是不是就能造得更快,造得更好,甚至能算出需要多少木料,省下不少浪费?”</br>
老木匠呆住了。</br>
图纸?那不是京城那些文曲星才能做出来的东西。</br>
他造了半辈子木工,都是凭着经验和感觉。</br>
公子给的图样他还没细看,但只是听公子这么一说……如果真的有那种东西,而且他能看懂,那确实……确实能省很多力气和时间啊!</br>
李慕白又看向张大力:“大力叔,你们带人进山砍树,怎么知道哪棵树最合适?怎么知道它有多重,需要多少人、用什么法子运出来最省力?如果学了点算数,学了点简单的法子,是不是就能事半功倍?”</br>
张大力挠了挠头,他只知道哪棵树看着结实,砍倒了就硬抬硬拉。要是能算出来……那肯定比瞎使力气强!</br>
“还有咱们的田,”李慕白的声音提高,“如果咱们学会了记账,知道今年投入了多少种子、肥料,收了多少粮食,明年该怎么改进,是不是就能种出更多的粮?如果学会了认字,就能把这些经验记下来,传给下一代,而不是全凭口耳相传,漏掉多少东西?”</br>
他一步步逼近问题的核心,将“知识”与村民们最关心、最实际的生存问题紧密联系起来。</br>
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之乎者也”,而是看得见、摸得着、能立刻带来好处的“农学”、“算学”!</br>
“识字,是为了让你们看得懂咱们的田亩有多少,算得出咱们打了多少粮!”</br>
“算数,是为了让你们知道造水车需要多少料,挖水渠需要挖多深多长!”</br>
“学习,是为了让咱们赵家村的每一分汗水,都流得更有价值!让咱们的子孙后代,不再像咱们这样,被一点点天灾人祸就逼到绝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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