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福黝黑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涩,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黯淡:“李先生说的是……道理俺都懂,就是这心里头……堵得慌……唉……”</br>
他捡起锄头,无意识地刨着地上的土块,似乎想把那份沉重也一并埋进土里。</br>
“婶子走了,您老也多保重身体。日子……总得往前看。”</br>
他顿了顿,看着赵长福形单影只、倍显凄凉的背影,心里那个别扭劲儿又上来了。</br>
一个现代灵魂,莫名其妙用半碗泡面换了一个半大“小媳妇”,关键还是人家爹活蹦乱跳的情况下……这叫什么事儿啊!</br>
搁现代,都够被拉出去打靶了。</br>
他清了清嗓子,斟酌着开口,试图解决这个历史遗留问题:</br>
“那个……赵叔,你看哈,婶子这一走,您这家里……也就剩下您一个人了,冷冷清清的。”</br>
“梅丫头呢,年纪还小,之前那事……唉,也是我胡乱开的玩笑话,当不得真,当不得真。”他赶紧补充,生怕对方误会。</br>
“如今这村里,好歹能喘口气了,不至于饿死人了。您看……是不是……还是把梅丫头接回去?”</br>
李慕白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充满善意和体谅:“孩子在您身边,您老人家也有个端茶倒水的伴儿,这孤零零一个人……也不是个事儿。我这边……我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小姑娘,也确实不太方便……”</br>
他本以为自己这番合情合理、体贴入微的提议,怎么着也能得到赵长福的感激涕零。</br>
谁知道——</br>
话音未落,赵长福的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br>
他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整个人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瞪圆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慕白,声音尖锐得变了调:</br>
“李先生!!您……您这是……这是啥意思啊?!”</br>
那表情,不是感激,是惊恐!是绝望!是感觉天都要塌下来的那种!</br>
他脸上那点仅存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整个人都在发抖,带着一种被深深冒犯和恐惧的表情。</br>
“当初!当初是俺老赵!是俺求着您收下梅丫头的!是您那半碗神仙粮救了我娘半条命啊!”</br>
“这事!是当着全村老少的面说定的!板上钉钉的事!”</br>
“俺赵长福是穷!是没本事!可俺也知道啥叫‘一口唾沫一个钉’!咋能……咋能现在日子稍微好过一点点了,就……就出尔反尔呢?”</br>
“俺赵长福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怎么能……怎么能因为现在稍微缓过劲儿了,就反悔呢?!”</br>
赵长福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往前抢了两步,“噗通”一声就要跪下去,被李慕白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br>
“李先生!您……您是不是嫌弃俺老赵忘了给您写那画押的卖身契?”他带着哭腔,声音都劈叉了,“俺……俺这就回去写!马上写!梅丫头从那天起,就是您老李家的人了!生是您家的人,死是您家的鬼!您要打要骂,是把她当丫鬟使唤,还是……还是将来配个小子,那都是您一句话的事!俺老赵要是敢多放一个屁,就让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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