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分,账房里只剩苏若雪。</br>
她把茶盏摞进木盘时,袖中滑出半张人事档案——方才趁林文昭去茅房,她借送茶的由头进了商会人事部。</br>
档案夹里没有“林文昭”的入职记录,推荐信上的“吴商会”朱印边缘毛糙,分明是新刻的仿章。</br>
指腹摩挲着印泥,她能摸到朱砂里掺的细沙——吴会长用的是苏州老作坊的贡印泥,细若脂粉,绝没有这种粗粝感。</br>
窗台上的麻雀扑棱着飞走,她攥紧档案纸,墨迹在掌心洇出小团乌云。</br>
“顾先生,”她推开里间门,见顾承砚正对着地图发怔,铅笔在“宁波”和“南洋”之间画了道粗线,“推荐信是假的,人事处没这人。”</br>
顾承砚的铅笔“啪”地折了。</br>
他捡起断笔,指节捏得泛白:“周慕舟的人。黑鸢尾要渗透进来,就得先摸清顾氏的命脉。”</br>
“那我们……”</br>
“将计就计。”顾承砚突然笑了,眼底的冷意却没化,“下午我会说要把绸庄资产转移到海外信托基金,专挑他在的时候说。若雪,你记着,等他抄账本时,看他左手小拇指——真正的账房先生打算盘,小拇指会习惯性蜷起。”</br>
下午的阳光斜斜切进窗棂。</br>
林文昭坐在案前,钢笔在纸上走得飞快。</br>
顾承砚站在他身后,声音故意放得轻:“若雪,等陈老板的棉纱到了,把三成资金划去新立的‘汇通信托’,海外户头,防着银号抽贷。”</br>
苏若雪应了声,假装整理账本,余光瞥见林文昭的笔尖顿了顿。</br>
他垂在桌下的左手小拇指绷得笔直,没有半分蜷起的弧度——和方才说的光绪旧案一样,都是背熟的“账房先生”模板,却忘了最基本的习惯。</br>
“林先生,”顾承砚突然俯身,手指点在账本上,“这行数字,你记漏了个零。”</br>
林文昭的肩膀猛地一僵。</br>
顾承砚看着他耳尖腾起的薄红,像看见猎物撞进了网。</br>
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窟窿,墨迹晕开,恰好盖住“汇通信托”四个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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