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栓儿退出,永乐接着说,“早上又有奴儿干都司的奏章来,阿鲁台的部属又袭了女真人的屯河卫、安河卫,都司康旺那儿兵马不多,训练的部族子弟也只一两千人,还不一 定能派上用场。朕担心阿鲁台狼子野心,会把奴儿干下辖的二百个卫一个个吃掉,变成他的属地。还有,”永乐说着,就瞪起了眼睛,“朕觉着兀良哈的朵颜、泰宁、福余三卫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眉来眼去,暗暗和阿鲁台勾串着,长此以往,朕苦心经营、作为辽左屏障的黑龙江不就一点点被他蚕食了?为今之计,朕要亲征阿鲁台,早灭此寇,以保边僻、 辽左和黑龙江不被侵扰。”</br>
从永乐十二年征剿瓦剌,安静了七八年,今天突然又扯起了亲征的事,吕震、杨荣、 金幼孜心头都是一震。</br>
那是多大的排场啊,不说文臣武将,只随行的仪仗、亲军、太监、宫女等也不下几千人,再说了,几万人马的阿鲁台值得皇上亲自出征吗?但三人都知皇上的脾气和妄症,谁也不敢、也不愿直接说那个“不”字。</br>
事涉军国大政,吕震照旧不肯先说话,明哲保身,是他一贯的主旨。杨荣、金幼孜品秩虽低,但身在内阁,不能不说,又怎样说呢,杨荣稍一琢磨,还是堂官们说话、劝阻更有分量。于是言道:“陛下,北征鞑靼乃军国大事,臣等仅备顾问之人焉能与皇上决断如此重事?不如明日召集部院堂官共议,从粮饷储备、运送、官军调动都议一议,也好便于陛下秉决。”</br>
“事不能太急,已经入秋,官军集结加行军需三几个月,到北地正赶上冬季,于我大军不利啊!” 金幼孜两次随皇上亲征,对军事部署也略知一二了。</br>
永乐翻眼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按勉仁所言,明日早朝后在京六部堂官、内阁诸臣到乾清宫议事。”</br>
几个人出去,永乐仍呆呆坐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看折子,天全黑下来,用过晚膳, 折子仍不想看,还是拿不定去哪儿的主意。王贵妃死后,他再也没有个能说几句知心话的女人了。上次斥骂了张贵妃,就没到长乐宫安歇过。任顺妃、李昭仪以下二十几个婕妤、美人,他在心中一一过了一遍。这些可怜的女人,只知战战兢兢侍寝,好像皇上过来除了那事就没有别的话、没有别的事了。可他近年的衰症越来越厉害,美人们就是瘫软在他怀里,那家伙也毫无反应,蔫头耷脑,一副不谙世事、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br>
皇上力不从心,可妃嫔们骨子里滚动着非礼而作祟的礼法,举止中哪敢越雷池半步,一切皆是被动,生怕哪点过了头被皇上斥为<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再不得见天颜。因此,虽久不得床笫之欢,如饥似渴,却也不敢如书中描述的风情女子一般有造次半点,只呆呆等着皇上。越是这样, 永乐就越觉无味,又没法说出口,心理负担也就越重,心头再热最终也不了了之。东西六宫简直成了他的梦魇之地。雄心犹在, 却不愿迈进后宫半步,倒愿意纵马驰骋在塞外的万里疆场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