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城西小院还弥漫着未散的药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灶膛里的火早就熄了,砂锅里的药汤温在余烬上,散发着安神的微苦气息。</br>
陈野趿拉着一双磨秃了边的旧拖鞋,蹲在井沿边刷牙。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卷,空荡的袖管随着动作晃荡。他动作懒散,眼神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惺忪,嘴里含糊不清地哼着不成调的市井小曲儿,活脱脱一个刚起床的胡同串子。</br>
黄百万已经忙活开了。他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个半旧的帆布挎包,正吭哧吭哧地往里塞东西:半块板砖(说是防身)、一捆麻绳(用途不明)、几个冷掉的肉包子(当早饭)、还有一瓶街边买的散装二锅头(壮胆?)。他脸上混杂着紧张、兴奋和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儿,嘴里念念有词:“妈的…跟野哥去收账…收白虎堂的账…这辈子值了!”</br>
火凤靠坐在堂屋门框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运动服,长发利落地扎成马尾,腰间鼓囊囊的,显然藏了家伙。她看着陈野那副懒散样,又看看黄百万那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像去菜市场收保护费的,而不是去砸白虎堂的场子。</br>
秦若涵端着一碗刚热好的汤药出来,递给火凤:“喝了,能止痛。”她看着陈野的背影,欲言又止。昨晚陈野那句“去收账”说得轻飘飘,可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白虎堂和玄武堂联手,势力庞大,沈惊川又成了疯子…陈野再能打,双拳难敌四手啊!</br>
“野哥,”秦若涵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担忧,“要不…我让张谦他们带点人…”</br>
陈野吐掉嘴里的漱口水,用井水胡乱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他叼着烟,含糊道:“不用。”他瞥了一眼秦若涵,“人多,碍事。”</br>
秦若涵:“……”</br>
陈野走到黄百万身边,看着他那个鼓鼓囊囊的挎包,眉头微皱:“带这玩意儿干嘛?”他伸手,极其自然地从黄百万刚咬了一口的肉包子上掰走半个,塞进自己嘴里,含糊道:“饿。”</br>
黄百万:“……”他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半个包子,又看看陈野吃得理所当然的样子,默默地把剩下半个也递了过去。</br>
陈野两口吃完,拍了拍手上的油渍,对火凤扬了扬下巴:“带路。”</br>
火凤深吸一口气,强忍伤痛站起身:“陈先生,先去‘金雀楼’!那是朱雀堂最大的赌场,也是白啸林那狗东西现在最得意的地方!”</br>
“金雀楼”门口。</br>
昔日朱雀堂最气派的招牌,如今被粗暴地挂上了一块写着“白虎赌坊”的白布,歪歪扭扭,透着一种暴发户的粗鄙。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崭新白虎堂制服、腰里别着甩棍的打手,正叼着烟,斜眼打量着过往行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br>
陈野三人晃晃悠悠地走过来。</br>
陈野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汗衫、旧裤子、趿拉着拖鞋,嘴里叼着烟卷(这次点着了),眼神懒散地扫视着四周,像是在找早点摊。黄百万紧张地跟在后面,帆布包勒得肩膀生疼,小眼睛警惕地四处乱瞟。火凤则落后半步,眼神冰冷地盯着那块“白虎赌坊”的白布,拳头紧握。</br>
“站住!”门口一个打手斜跨一步,挡在陈野面前,鼻孔朝天,“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滚远点!”</br>
陈野脚步没停,甚至没正眼看他,嘴里叼着烟,含糊道:“收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