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乔心头猛地一跳,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进袖中。 她强装着镇定,在沈知念对面的绣墩上坐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劳娘娘挂心,臣妇无碍。” 芙蕖无声地奉上一盏热茶,放在沈南乔面前的小几上。 白瓷茶盏里,浅碧的茶汤氤氲着热气,清香扑鼻。 沈南乔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那茶盏,又迅速垂下。 她的手藏在宽大的袖袍下,指尖微微颤抖着。 一只小巧精致的红泥炭炉搁在角落,炉膛里银丝炭烧得正旺,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炉上架着一柄素面银 沈知念将手中的半枚玉佩轻轻放在案上,目光沉静如水。她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玄”的人,心中却早已翻涌起惊涛骇浪。 长公主竟然是北狄安插在大梁的棋子?! 她一直以为,长公主只是个心机深沉、野心勃勃的女人,却未曾想到她的背后,竟然牵扯到如此惊天的阴谋。难怪这些年,她总能在关键时刻压制自己,甚至一度让她陷入绝境。 原来,这一切,早有预谋。 “你为何现在才来告诉我这些?”沈知念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那人轻叹一声:“我一直在等一个时机。太后的势力根深蒂固,若贸然揭露真相,只会打草惊蛇。如今太子被劫,北狄使者自尽,局势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地步。再不出手,恐怕整个大梁都会落入他们的掌控之中。” 沈知念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你可有证据?” 那人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了过去。 沈知念接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太后与北狄王族往来的细节,甚至连长公主当年远嫁北狄的婚书都赫然在列。每一条记录,都足以撼动朝堂。 她的心跳微微加快。 “这封信……”她抬眼看向他,“你是如何得到的?” 那人淡淡道:“我曾在北狄潜伏多年,亲眼见证了长公主与北狄王子的婚礼。这封信,是我冒死从北狄皇宫带出来的。” 沈知念凝视着他,良久,才缓缓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轻易相信。但我会去查证。” 那人点头:“我只希望你能记住,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太后和长公主。她们才是这场权谋背后的操控者。” 沈知念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盛开的梅树,思绪万千。 她一直以来,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战。从被迫嫁给太子,到被陷害入冷宫,再到一步步夺回地位,她从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人。可如今,这个曾让她痛彻心扉的男人,却带来了足以颠覆她认知的真相。 她必须做出选择。 是继续按兵不动,还是主动出击?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管家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宫中传来消息,太后召您即刻进宫!” 沈知念眉头一皱。 太后这个时候召她进宫,所为何事? 她回头看向“玄”,低声道:“你先暂避。” 那人点头,身形一闪,消失在屏风之后。 沈知念整理衣衫,对管家道:“备轿,进宫。” …… 皇宫内,太后端坐于慈宁宫正殿,神情威严。 沈知念步入殿中,恭敬行礼:“臣妇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抬眼看了她一眼,神色莫测:“起来吧。” 沈知念起身,静静站在原地,等待对方开口。 太后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淡然:“太子昨夜平安归来,哀家听闻是你救了他?” 沈知念微微欠身:“臣妇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太后点头,却未露出欣慰之色,反而淡淡一笑:“你倒是忠心耿耿。不过,哀家听说,今日清晨有人自称‘玄’,前往你的府邸求见?” 沈知念心头微震,面上却不露分毫:“确有此事。不过那人身份不明,臣妇已命人将其拿下,待查明身份后,再做定夺。” 太后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哦?那你可知,那个‘玄’是谁?” 沈知念心中警铃大作,却依旧镇定:“臣妇不知。” 太后冷笑一声:“不知?那你可知道,当年你的夫君,就是死在他手中?” 沈知念瞳孔猛然收缩。 果然,太后早已知晓“玄”的存在。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低头道:“臣妇愚钝,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缓缓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沈知念,你以为你赢了?你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哀家给你机会,你若识相,便乖乖听话,否则……”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你夫君的下场,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沈知念心头一寒,却依旧稳住情绪,低声应道:“臣妇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太子虽已归来,但身体虚弱,哀家决定让他闭门养病一段时间。至于朝政……由哀家代为处理。” 沈知念心中一凛。 这是要架空太子,彻底掌控朝政! 她终于明白,太后为何在这个时候召她前来??她是想试探她是否忠诚。 她垂眸应道:“一切听凭太后安排。” 太后满意地笑了:“很好。你是个聪明人,哀家喜欢聪明人。” 沈知念告退离开时,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太后果然与北狄勾结,且意图扶持傀儡皇帝登基。她必须尽快行动,否则太子迟早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回到府中,她立刻召见“玄”。 “你没说错。”她开门见山,“太后确实与北狄勾结,而且已经开始布局,准备彻底掌控朝政。” “玄”神色不变:“她一向行事果断,看来这次是真的等不及了。” 沈知念沉声道:“我们必须先发制人。” “玄”看着她,缓缓点头:“你想怎么做?” 沈知念眼神一冷:“我要让太后失去掌控朝政的权力。同时,也要让所有人看清长公主的真实面目。” “玄”微微一笑:“你想扳倒太后,只有一个办法。” 沈知念抬头看他:“什么办法?” “玄”一字一句道:“拥立新帝。” 沈知念心头一震。 拥立新帝?! 她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是说……太子不能再当皇帝?” “玄”摇头:“不是不能,而是不该。他太软弱,根本无法抗衡太后和长公主。只有另择贤主,才能真正扭转局势。” 沈知念沉默许久,最终缓缓开口:“你是指……谁?” “玄”看着她,目光坚定:“你。” 沈知念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疯了?”她低声道。 “玄”却认真地说:“我没有。你比任何人都适合。你有智慧,有手段,也有足够的胆识。更重要的是,你拥有百姓的支持,还有朝中许多老臣的暗中拥护。” 沈知念深吸一口气,脑海中迅速权衡利弊。 她确实比太子更适合掌权,但她也清楚,一旦迈出这一步,就意味着她将彻底与太后撕破脸皮,甚至可能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可是?? 如果她不这么做,太子迟早会被太后废黜,而她,也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她缓缓握紧拳头,眼中光芒闪烁。 “好。”她终于开口,语气坚定,“那就让我来做这个皇帝。” “玄”嘴角微扬:“我知道你会答应。” 沈知念望向窗外,心中已有决断。 这一场权谋之战,她不会再退缩。 这一次,她要亲手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仅是丈夫的仇,更是那至高无上的皇权! 以及,那原本就该属于她的??后位! 沈知念回到府中,神色冷凝。她坐在书房内,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玉佩,思绪翻涌。 “玄”已经离开,但他留下的话语仍在她脑海中回荡??太后与北狄勾结多年,长公主竟是敌国安插在大梁的棋子,而当年她的夫君,并非病逝,而是被毒杀!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在这深宫之中步步为营,殊不知,真正的敌人竟藏得如此之深。 她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那个雨夜的画面?? 她蜷缩在冷宫角落,浑身湿透,身边是奄奄一息的丈夫。他气息微弱,却仍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知念……活下去……” 那一刻,她发誓要查明真相,要让害死他的人血债血偿。 可如今,真相摆在眼前,她却一时难以接受。 她睁开眼,目光如冰。 不管“玄”说的是真是假,她都必须查个水落石出。若太后真的与北狄勾结,那她便是大梁最大的叛徒! 她起身走到案前,提笔写下几道密令,分别送往不同的暗桩。 “彻查太后与北狄往来的所有证据,务必详尽。” “密切关注长公主的一举一动,不得有丝毫遗漏。” “调查先帝驾崩前后所有御医的行踪,尤其是当时负责诊治的太医。” 她放下笔,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战,她已无退路。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管家急促的声音:“娘娘,宫中有旨意到!” 沈知念整理衣衫,快步迎出。 一名内侍手持圣旨,神情肃穆:“沈氏听旨。” 她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染疾未愈,需静养调理。自即日起,朝政暂由太后代管。另,特赐贵妃沈氏‘辅政贵妃’封号,协理六宫事务,以示恩宠。钦此。” 沈知念接过圣旨,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皇帝对她的试探,还是太后授意下的安排? 她低头谢恩:“臣妇遵旨。” 待内侍离去后,她站在原地良久,才缓缓开口:“传我命令,加强府邸守卫,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管家领命而去。 她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翌日清晨,她入宫请安。 慈宁宫内,太后端坐高位,面色平静,似乎昨日的威胁从未发生过。 沈知念恭敬行礼:“臣妇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淡淡一笑:“起来吧。” 沈知念起身,静静站在一旁。 太后看了她一眼,忽然道:“哀家听说,你昨夜收到了一封密信?” 沈知念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回太后,确有一封匿名信件,但内容晦涩难懂,臣妇尚未查明。” 太后轻笑一声:“哦?那你可知道,写信之人是谁?” 沈知念垂眸:“臣妇愚钝,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个人,你应该很熟悉??‘玄’。” 沈知念心跳微微加快,面上依旧从容:“原来是他……” 太后眯起眼睛:“哀家给你一个忠告,别再试图揭开那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否则……后果自负。” 沈知念低头应道:“臣妇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是个聪明人,哀家喜欢聪明人。” 沈知念退出慈宁宫时,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太后果然早已察觉“玄”的存在,甚至可能早就知道他与自己的过往。 她必须更加谨慎行事。 回到府中,她立刻召集心腹属下。 “从今日起,所有人分成两组。”她沉声下令,“一组继续追查太后与北狄往来的证据;另一组,秘密联络朝中老臣,试探他们的态度。” 属下齐声应命。 沈知念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皇宫,眼神坚定。 她知道,自己即将迈出最关键的一步。 而她,也已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