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丑时刚过,闫欣搁下了笔。动作很轻,但依旧让观月楼里另外两人警觉得抬头看她。</br>
她在烛光下略显得青白的脸色看上去阴森可怖。方应霜看着身心发寒,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下自己。</br>
“这副恶鬼上身的模样……你的偶在吗?”</br>
闫欣咧开嘴笑着说:“怕我杀人灭口?”</br>
云长青说:“杀人就坐实了你的罪名,真要灭口,身份还没暴露之前下手才对。”</br>
闫欣挑衅说:“我身上背下的罪名还少吗?什么暴露不暴露,我不杀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我不想。”</br>
方应霜道:“剔除耗材的黄金。真正在这里的有一共两万零八百七十九两黄金,另外有一千三百二十七两白银,二十贯铜钱。对上了。”</br>
云长青惊诧道:“全对上了?那钱呢?”</br>
方应霜往闫欣那边看了一眼,说:“全都分散到各个商户和参与建造祭天台的人身上去了。时隔三年,人都被搞死得差不多了。”</br>
言外之意,就是找不回来了。</br>
云长青给气笑了。</br>
“弄那么大手笔,闫怀谨就为了帮朝廷散财?”</br>
闫欣很淡定——他爹散财并不奇怪。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她至今还记得祭天台工程开启的那段时间,他家里进出的人变多了,家里也更穷了的光景。</br>
譬如,前一天刚发俸禄买了一个月的米粮,第二天发现缸里就剩个底了。</br>
娘亲每天都在为第二天吃什么犯愁。</br>
盛京当中哪怕一个寻常的人家也不会为生计苦恼——但其实这是不合理的。闫欣一直都觉得这情况异常古怪。</br>
那么,钱呢?</br>
方应霜将账册仔细收好,随后坐在闫欣对面看着她。</br>
“需要回你家里看看吗?”</br>
闫欣摇头,说:“不在那。”</br>
说完,她抬头看向云长青,嘲讽说:“包括你们在内,多少人去过我家宅子里,别说钱了,地皮都翻几遍都不知道了吧。”</br>
作为去闫家翻过几遍地的人,方应霜摸了下鼻子,道:“那你觉得会在哪里。”</br>
闫欣很难判断,假如父亲还活着,像这种关乎了太多条性命的东西,一定会随身藏着——但他死了。</br>
“父亲出事的时候,我人在登天峰古宅内,他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她说完之后,“这是真话。”</br>
云长青对她到现在还是这副气势逼人的淡漠模样很是不耐烦。</br>
“这种时候还想替自己脱罪?闫怀谨死了,他的秘密肯定只有你知道。”</br>
闫欣皱眉——她若想脱罪,就不会在这里。</br>
方应霜笑了声,说:“云兄这话说的。同样膝下有独女,我理解闫怀谨。我若是他,也不会把这么要命的秘密告诉自己唯一的女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