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指着地上的头颅,声音冰冷。</br>
“按照大明军律,一颗十夫长人头,赏银五十两。一颗百夫长人头,赏银一百两。光是这些,就值七百两。”</br>
“我麾下儿郎,斩杀普通鞑子兵一百三十四人,赏银六百七十两。”</br>
“缴获战马兵甲,折价也不下千两。”</br>
“张大人,您现在告诉我,我哪一句,是信口雌黄?”</br>
秦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张渝山的脸上。</br>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br>
所有白登山的军卒,看着秦烈的眼神,都变了。</br>
有震惊,有佩服,甚至还有一丝……羡慕。</br>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敢这么跟顶头上司说话的把总?</br>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敢为了手下弟兄的赏钱,直接打上门来的主官?</br>
张渝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br>
“你……”</br>
秦烈上前一步,逼近到张渝山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幽幽地开口。</br>
“张大人,黄居行在地窖里,过得可不太好。”</br>
“他天天念叨着,想找个人,好好聊聊您以前是怎么跟他一起,倒卖军械,克扣军饷的。”</br>
“您说,我要是把他送到总兵府去,总兵大人会不会对他很感兴趣?”</br>
张渝山的瞳孔,猛地一缩。</br>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背脊。</br>
黄居行。</br>
这三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瞬间刺穿了张渝山所有的伪装和防备。</br>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那句到了嘴边的“拿下他”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变成了含混不清的抽气声。</br>
黄居行还活着!</br>
这个消息,比秦烈带着三十骑兵冲到他辕门前,还要让他恐惧百倍!</br>
秦烈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没有再继续逼迫,只是静静地站着。</br>
他不需要说更多。</br>
有些威胁,说透了,反而失了分量。</br>
张渝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br>
“秦把总,误会,都是误会。你我皆为同僚,何必把场面弄得这么僵?”</br>
他朝着秦烈走近两步,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恳求。</br>
“犒赏的事,是我手下的人办事不利,算错了账。你先进来,到我府里,我备上好茶,咱们慢慢算,保证一文都不会少你的。”</br>
他想把事情压下去,关起门来解决。</br>
可秦烈却摇了摇头。</br>
“茶就不喝了。”</br>
他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大小,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br>
“我今天来,不只为了钱。”</br>
秦烈指向地上那十几颗血肉模糊的头颅。</br>
“更是为了我那三十六个,埋在了下岩石墩堡的弟兄。”</br>
“他们用命换来的军功,在张大人眼里,只值二百两。这是在打他们的脸,也是在打我秦烈的脸。”</br>
“钱,可以算。但这个侮辱,不能就这么算了。”</br>
张渝山的眼皮狂跳,他有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br>
“你……你还想怎样?”</br>
秦烈伸出手指,点了点地上巴汉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br>
“跪下。”</br>
他吐出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座大山,轰然砸在所有人的心头。</br>
整个辕门内外,刹那间死寂一片,连风都仿佛停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