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东西?”</br>
博尔忽的声音,很轻,很低,像是从冻结的冰层下,艰难地挤出来。</br>
没有人能回答他。</br>
因为没有人知道。</br>
那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蛮不讲理的,足以颠覆他们对战争所有认知的……怪物。</br>
耻辱。</br>
愤怒。</br>
还有一丝,连博尔忽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恐惧。</br>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浑源屯堡,像一头浑身长满了尖刺的刺猬,让他这头猛虎,无从下口。</br>
“鸣金。”</br>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br>
凄厉的鸣金声响起。</br>
那些幸存的、早已被吓破了胆的鞑子游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调转马头,朝着本阵,仓皇逃窜。</br>
他们甚至,不敢去收敛同伴的实体。</br>
墙头上,没有欢呼。</br>
只有一片粗重的、压抑的喘息声。</br>
士兵们看着城下那片惨烈的景象,看着那些倒在血泊里,死状各异的实体,许多人,都忍不住别过头,喉咙里一阵翻涌。</br>
胜利的滋味,并不甜美。</br>
它带着一股浓烈的、让人作呕的血腥气。</br>
秦烈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一块磨刀石。</br>
他刚才,甚至没有亲自去操控一具手弩,只是在旁边,冷静地,磨着一把缴获来的匕首。</br>
他走到墙边,看着那些溃逃的鞑子,又抬头,望向远处那面开始缓缓后撤的狼头大旗。</br>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br>
“打扫战场。”</br>
他淡淡地吩咐道,声音,在硝烟和血腥味中,显得异常清晰。</br>
“把咱们的箭,一根不剩,都给老子捡回来!”</br>
捡回来的弩箭,一共四十三支。</br>
每一支的箭杆上,都沾着洗不净的、已经发黑的鞑子血。箭头,无一例外,都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发生了卷曲或崩口。孙德带着人,将这些比命还金贵的“家伙”小心翼翼地搬回武库,像是在搬运一尊尊神龛。</br>
胜利的喧嚣,彻底沉寂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