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生着病的她一下子没站稳,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剧烈的痛感以及耻辱感瞬间涌上来,沈文岚湿了眼睛。 “爸……” 她小心翼翼的叫他。 沈清源咬牙切齿的当场打断。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种得了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的女儿!” “不就是比第二名多了十分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第二名那个关小风是我同事的儿子,人家是个男孩。那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就聪明的很,参加各种比赛从来没拿过第二名。” “这次人家只不过是一时失误,才让你捡了个漏而已!” 沈文岚觉得无比委屈,一边流着泪一边摇头。 “不是的爸爸,关小风他这几次考试都是第二名,一直在我后面……” “那又怎么样?” 沈清源根本不听。 “成绩有波动很正常,小风是个男孩子,男孩子本来就比女生后劲足,你不也是最近成绩才稳居第一的吗?” “而且分数差距也不是很大,仅仅才十分而已,等上了初高中,人家稍微使点劲就能超过你,你这几次也不过是因为人家状态不好险胜了罢了。” “等你什么时候能把分差拉到二十分往上,你再把成绩单拿给我看吧,这种侥幸获得的第一名,我沈清源还不稀罕。” 说罢,沈清源嫌弃的将成绩单的碎片随手一甩,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沈文岚就那样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几分钟前还未知骄傲自豪的成绩单残片如雪花一般,一片一片飘落到地上,与地面上的那层浮灰混在一处。 沈文岚心口一阵冰凉,失望至极,难过至极。 爸爸口口声声说,十分的分差算不了什么,可第二名和第三名之间仅差了两分,第三名和第四名,仅差了五分。 这可是一场全市所有学校里尖子中的尖子,这样的比赛,分差超过三分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她却硬生生和第二名拉开了十分。 这十分,是多少努力换来的,只有沈文岚自己知道。 明明成绩单上都明明白白的写着,但凡向下扫一眼就能一目了然,偏偏爸爸就是看不见。 他不光看不见成绩单上的差距,也看不见这整整两年,她为了次次考取年级第一每天付出的努力。 只一句“男生后劲足,以后肯定能超过你”这样虚无缥缈的话,就轻飘飘的抹杀了她眼下取得的一切优异成绩。 简直可笑。 爸爸口口声声说关小风是因为状态不好,可是她状态就很好吗? 她发着那么高的高烧,做题的时候甚至许多字都有些看不清题目,只能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 为了让自己更清醒,寒冬腊月,她硬是脱掉了外面的厚外套,让刺骨的冷意新笔趣阁自己的神经,保持清醒。 她几乎是拼上了自己的半条命,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羞辱。 那一刻,沈文岚突然有些明白了。 父亲不是看不上她的成绩,是看不上她这个人,看不上她是个女孩。 就算她做再多的努力,取得再优异的成绩,得到再多的奖状,在父亲眼里也依旧什么都不算,甚至不如同事家的儿子抖机灵随口说出的一句玩笑话。 这样的事,她从小到大反反复复的经历,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甚至就连高中,也依旧活在父亲的管控之下。 高一刚入学,联合考试再度降临。依旧是市里比赛,依旧是每个学校的顶尖学生参加。 因为题目较难的缘故,参加这次比赛的几乎都是高二高三年级的学生。 可沈清源听说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给沈文岚报上了名。 沈文岚反对,沈清源美其名曰,既然学了就必须学到顶尖,打败所有人。 打败所有人……对刚刚高一的沈文岚来说,何其艰难。 她不得不再度拼了命的学,面对自己经验更丰富,知识储备量更多的对手,拼尽了全力,最终也只拿到了个第二名。 戏剧性的,比第一名只差了一分。 沈清源大发雷霆,骂她是个废物,仅仅一分都追不回来,给他丢脸。 沈清源从小到大没少这样冲她发火,原本沈文岚已经不在意了,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的左耳进右耳出了。 偏偏沈清源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小学那次的成绩,指着她的鼻子骂。 “我说什么来着,你小学那次考的第一名算个屁,你看你这次还是被一个男生超过了吧?” “我就说了男生后劲足,你小学初中的时候还能超过人家,再大一些根本不行,别人轻轻松松就能超过你!” 沈文岚张了张嘴,想解释。 可她根本没有机会解释。 她一张嘴,就被父亲冷嘲热讽的话打断。 “我看那个考第一名的男生,这次肯定是发挥不好,人家要是发挥好了,轻轻松松甩开你二十分都没问题!” “你本来就是个女生了,再不拼了命的努力,将来还有什么前途?” 这话如同穿越了时空的一颗子弹,狠狠的命中了她的眉心。 这么多年来,沈文岚最在意的,就是小学的那一次成绩和争吵。 当时她几乎拼掉了半条命,这么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当时有多难受,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每次想起来,胸口就一阵一阵发酸的闷痛。 有时候夜半噩梦,梦里的场景也多半都是争吵的那一天,漫天飞舞的成绩单碎片,还有父亲狰狞变形的脸和斥骂的语气。 都说童年的伤痛很难抚平,当真是这样。 电话里父亲后面骂她的话,沈文岚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海里翻来覆去回放着童年时期的情景,以及父亲刚刚骂她的话。 她突然有些不明白这样的家庭究竟为什么存在,为什么偏偏是她有这样一个父亲。 她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让父亲认可自己,喜欢自己,在家里做所有事都要在他的监视之下,一举一动都要受他的批判。 即便她不想在意,却根本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每天活在这样的痛苦里,像一个溺水的人浮在水面上反反复复的挣扎,沉不下去也爬不上来。 沈文岚感到无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