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臣妾姜氏,自请废后第12页 姜昭宁再次醒来时,床边围着几个亲近的侍女。 殿外人影晃动,隐约能听见压低嗓子的交谈声。 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来了,有的正伏案记录,有的在殿外低声商议药方。 殿内一角,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格外醒目。 萧景珩不知何时来了,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眉头微蹙。 “娘娘!您总算醒了!”贴身宫女青竹红着眼眶凑近,“您昏迷了快半个时辰,可吓坏奴婢了。” “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来给您把脉。” “刚刚您昏迷着,脉象不准,太医们也……” “不必。”姜昭宁抬手制止,声音有些哑,“本宫没事。” 青竹欲言又止。 若真没事,怎会突然晕倒? 这几个月,她眼睁睁看着娘娘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连陛下昨日都忍不住问了一句:“皇后近日气色怎么这样差?” 姜昭宁撑起身子,勉强笑了笑: “怎么,连本宫的医术都信不过了?” 宫女抿了抿唇。 她是姜昭宁从娘家带进宫的贴身丫鬟,最清楚自家小姐的本事。 当年未出阁时,小姐的医术在城中就是出了名的。 如今宫里体弱的小公主,都是全靠娘娘亲自配的药膳调养,这才日渐康健。 “去叫太医们都回吧,别在这儿耽搁了。” 姜昭宁轻声道。 青竹迟疑着退下,一步三回头。 直到脚步声远去,姜昭宁才猛地捂住嘴,压抑地咳了起来,指缝间渗出一点猩红。 三日前,她诊脉时就已察觉不对。 原以为是连日操劳所致,却不想竟是心脉受损,药石难医。 她不动声色地擦去掌心那抹刺目的红,强撑着坐直了身子。 殿门忽然被推开,萧景珩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他神色如常,却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陛下……” 姜昭宁刚要起身行礼,就被他按住了肩膀。 “别动。” 萧景珩在床边坐下,舀了一勺药递到她唇边,“喝了。” 姜昭宁下意识要接过药碗:“臣妾自己来……” 可萧景珩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顿了顿,顺从地低头喝下。 药很苦,苦得她舌尖发麻。 “孟云琅从边关回来了。”萧景珩突然开口,语气平淡,“此战大捷,朕在想……该赏他些什么。” 姜昭宁呼吸一滞,喉间的药汁突然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萧景珩目光微沉,白玉勺在药碗里轻轻搅动了两圈。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俊挺的鼻梁旁投下细碎的光影。 “孟将军立下这等大功,”他语气平静,却刻意放缓了每个字,“朕想着,不如赐个婚?” 最后一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像是询问,又像试探。 阳光直射进来,将他眸中的暗涌照得无所遁形,却偏要装作漫不经心地等她回答。 “孟云琅”三个字像根细针,猛地扎进心口。 姜昭宁指尖一颤,后面萧景珩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那年春日的杏花树下。 少年将军逆着光站在她面前,指尖捏着一朵绢花,笑得温柔:“昭宁,我给你戴上可好?” “皇后?” 萧景珩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姜昭宁猛地回神,垂下眼睫: “但凭陛下做主。”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晦暗不明。 忽然将药碗重重搁在案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第2章臣妾姜氏,自请废后第22页 “你好好养病。” 萧景珩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殿门还未完全合上,姜昭宁就听见他压抑着怒意的声音: “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主子都伺候不好,留着何用?” 殿外传来一阵骚动,她手下的人被换掉了大半。 姜昭宁望着桌上那碗已经凉透的药,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哪里是在责罚宫人,分明是在说她这个皇后,当得很不合他心意。 既如此,这皇后之位不要也罢。 她赤着脚走下床榻,素白的寝衣被午后的阳光照得近乎透明。 绸缎般的黑发垂在腰间,发梢还带着龙榻上沾染的龙涎香气息。 走到书案前,她缓缓铺开明黄绢帛。 狼毫蘸了墨,在纸上落下第一笔: “臣妾姜氏,自请废后……” 五年前,萧景珩刚登基,太后把持朝政不肯放权,几位亲王暗中勾结,朝堂上暗流涌动。 彼时,她还是孟家嫡女。 而那时的萧景珩急需助力来稳定朝局,孟家就是这个时候趁火打劫。 用姜家三十万大军的兵符,换来了她这个嫡女五年的皇后之位。 现如今,五年到了,也该还回去了。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将她的身影拉得格外单薄。 寝衣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执笔的姿势依然端庄,只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墨迹在绢帛上缓缓晕开,又渐渐干涸。 待到日影西斜,她终于搁下笔,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渍。 “送去御书房吧。” 她将诏书递给守在一旁的宫女,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五年的凤冠压得她颈骨生疼,如今连解脱都透着疲惫。 刚将诏书送走,掌事宫女便捧着一摞账册进来: “娘娘,这是六宫这个月的用度明细,尚宫局等着您过目;” “还有选秀的名单,内务府说请您定夺;另外贵妃娘娘生辰宴的流程……” “放着吧。” 姜昭宁打断,目光落在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桃花上。 五年了,她日日批阅奏章到三更,这身子就是被活活熬坏的。 如今废后诏书既已送出,这些劳什子,也该与她无关了。 百无聊赖的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日影一寸寸西移。 外头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皇上口谕——” 大太监王德顺躬身进来:“娘娘,皇上说贵妃娘娘今儿个生辰宴,请您务必出席。” 姜昭宁指尖微顿:“本宫身子不适……” “皇上特意交代,”王德顺压低声音,“孟小将军今日也会赴宴,皇上让您务必出席。” 姜昭宁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王德顺见她神色松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小心取出一个平安符:“娘娘恕罪,奴才险些忘了。” 姜昭宁盯着那平安符看了两眼,似有不解。 王德顺很会察言观色,立刻便解释道:“这是奴才在庙里求的,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权当补上昨儿个娘娘生辰的贺礼。愿娘娘驱病挡灾,福寿安康。” 姜昭宁接过平安符,轻声道:“多谢公公美意。” 王德顺退下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皇后娘娘正对着平安符出神,晨光为她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他在心里暗叹:多好的一位主子啊,待人真诚,处事公允,怎么偏偏就不得圣心呢? 王德顺退下后,姜昭宁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