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禾雪看着眼前的孤坟,“这就是昨夜的那位……” 他回忆了一下李二虎葬身鬼腹前最后的喊声。 李二虎喊那女子叫…… “小凤?” 任轲惊讶道:“辛公子,你如何知道?” 既然任轲都已经找到了这里,辛禾雪和渡之一对视,渡之默默点头之后,辛禾雪便同任轲说了昨夜的事情。 包括李二虎夜行遇到一女子,之后又是如何被那女子张开血盆大口吞入腹中的。 “我和渡之……” 辛禾雪想起来自己一开始向任轲糊弄的身份是渡之那带发修行的师弟,接着言笑自若,非常流畅地改了口。 “我和渡之师兄昨夜就是宿在那女子居住的竹篱小舍里。” 辛禾雪环视了一圈,周围再没有昨夜那样的竹篱小舍,只剩下杂草丛生的小土坡,和旁边的一捧黄土孤坟。 渡之听见辛禾雪口中的“师兄”二字,目光顿了顿,语气平缓地解释道:“昨夜的屋舍是旱魃构筑的幻象,日出之后幻象散去,脚下的位置就是此种旱魃的坟墓。” 任轲没接触这样怪力乱神的事物,一时间哑然失语,“可是……这里是小凤的坟头,她怎么会是旱魃呢?” 辛禾雪听他好像知道什么隐情的样子,直接问:“你认识她?” 任轲讷讷一会儿,最终点头。 “小凤是孤女,因为我家和她家离得还算近,我父母念她丧失双亲,就将她认作义女。” “两年前,我父母夜里从外地才送布匹回来村子,路上听闻竹林后面传来小凤的呼救声,他们赶忙上前去,但是将小凤从竹林后面那条河里救上来的时候,为时已晚了。” “我父母在河岸边捡到了男子的腰带,像是李二虎平日里穿戴的,认为小凤不是寻常的失足落水。随后我们就请里正为我们向县衙报案,又将证物呈了上去,结果那证物和案子一样不了了之……” 任轲垂着头,面色颓败,想必当初的事情对他的心态造成了无法忽视的影响。 “无奈,无处申冤,我和父母最后只好将小凤葬在此处。” 他垂落身侧的双手忽而用力蜷起成拳,声音饱含对新笔趣阁之人的怨恨,“如今看来,果真是李二虎无法无天,害得小凤落水!难怪还三番五次针对我家,不过是害怕我家再将此事宣扬出去!” 渡之静静地听完,面上和心中都毫无波澜,只是问道:“你家中可有铲子?” 任轲没想到他听完这来龙去脉,还想着掘坟,他为小凤申辩道:“大师,如果昨夜小凤已经将李二虎吞食入腹,那说明他们二人恩怨已了,小凤不会害人的,可否让她安息?” 辛禾雪不发一言,观察了渡之的反应,发现这个和尚好似是真真全无七情六欲,也缺乏同理心和对他人情绪的感知能力。 辛禾雪转头看向任轲,先是对小凤的故事表达了惋惜,之后才劝任轲道:“任兄,恐怕坟中 的已经不是小凤了,??????葶???apapaprdo ??拏鮏??梈?虎?驛??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表现是向着辛禾雪一点头。 之后好像才想起来要解释,“旱魃乃山川精气所化,种类不同又稍有区别。此种旱魃又可以借新笔趣阁行事,只要掘开坟墓,看看里面的是否是白毛僵新笔趣阁即可。” 辛禾雪悠悠对任轲说:“昨夜僵新笔趣阁只是恰巧遇见了李二虎,你便觉得这是小凤在报仇,但纵容它再继续下去,不知道之后的下一个会是谁。” 任轲看了看两人,想到昨日渡之实力不俗的表现,也不像是行走撞骗的江湖骗子,因此一咬牙,匆匆归家找回了农铲过来。 将孤坟掘开,里面果真是一具闭目的白色长毛僵新笔趣阁,干瘦如骷髅,面色青白。 被日光照到的青色皮肤已经隐隐冒出白烟。 辛禾雪没看清渡之从袈裟中拿出的是什么宝物,有风吹过,竹林簌簌作响,一簇火苗投入坟中,也许是因为热风的作用,火苗一下子窜高了,熊熊燃烧。 只余下一滩青灰和类似硫磺的气味。 ……… 辛禾雪和渡之告别了任轲。 大江沿岸的旱魃已经除去,舒州久违地下了一场大雨,他们只在任轲家中避雨避了两三天,渡之就继续背着辛禾雪踏上道路。 不过这一次不再继续向东。 而是转向北上。 “臭和尚。”辛禾雪侧过头问他,“你当真要将我镇压安宁塔?” 渡之这次没有点头,他垂落视线,盯着脚下的黄土路。 方才下过了雨,他们走过的地方留下足印,不过只有渡之一人的,毕竟辛禾雪在他背上。 那足印走过了一人,又会有另一个人的覆盖,等到晴日里风沙吹过来遮蔽住,或者是逢雨天又一场大水清洗干净。 就全然了无痕迹了。 再者就是…… 辛禾雪抬眼,恰恰巧一片枯黄的落叶飘到渡之的头顶,挡住那香火戒疤。 他捻住了那片枯叶,丢落到地上。 回首一望,沙路上已经落下了许多的黄叶,看不见来时的道路。 凉风四起,那些黄叶在空气中回旋,被风卷成一堆一堆。 秋天到了。 辛禾雪看见了驿道旁经过风水日晒变得水痕班班的路碑。 ap 他们进入了许州地界。 过了许州,就进入京城了。 “渡之。”辛禾雪开声,“你舍得将我押入安宁塔?” 渡之的脚步停下来。 辛禾雪侧了侧视线,观察到渡之下颌紧绷,线条显得硬直,好似承担着什么难言的压力。 辛禾雪也不急。 反正除了当初刚刚捉到他的时候,在驿馆里渡之曾经说过,不能够就地杀灭的妖鬼要押入京城安宁塔之外,一路上没听对方再重新提起一次。 从舒州走到许州,由于见的妖鬼多了,渡之身负降妖除魔的职责,原本至 多两个月的行程,两人走走停停,倒也耗去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 辛禾雪中间失忆了许多次,他每逢七日一到,就要重新入水。 再次上岸时,每次都会被渡之捕获。 辛禾雪每次都要重复寻找红线、发觉红线在臭和尚身上、被捉起来的历程。 好在渡之对于他们之间的过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每次都会重新重复一遍路上的事情。 只不过每当辛禾雪问起穷书生的情报时,渡之虽然不能说谎,但都会选择缄默不言。 辛禾雪气闷了几l次。 将渡之的爱意值刷到了七十五。 辛禾雪这次也没等到渡之回答有关安宁塔的问题,他决意等到了京城的地界,若是渡之不主动放了他,他就寻个方法逃走。 他已经盘算清楚了,按照渡之口中说的前情,他们是一路从江州走上来的,加之剧本上的信息,大旱放生…… 而今年大旱的州域都在大江流域内,那么只要能够找到出身大江附近州域的乡贡…… 至多至多也就十八个。 十八个穷书生而已,他可是锦鲤,还怕报恩不及吗? 辛禾雪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的视线无意间掠过周围的山林,却捕捉到了这片山坡上的异状。 双目敏锐地微微眯起,辛禾雪掰着渡之的下颌转到那个方向,“你看……那边树上是不是吊着个人?” 渡之依言望向那里,高高的桂花树,不知道种了有多少年岁了,岔出来的枝桠都比成年男子手臂粗得多。 果真有个男子,穿着读书人常见的襕衫,三尺白绫挂着脖子,一双脚悬空在那。 秋风一吹过,晃了两晃。 面色已经是青白发乌,瞧着死去多时了。 辛禾雪只看了两眼,他有点忌讳生死,因此站在远处,主要还是渡之上前看清楚情况。 有樵夫背着柴经过,见状被悬着的实体吓得一声大吼—— “死人了!又死人了!” ……… 后续的事情自有当地的县衙接手。 辛禾雪和渡之只是等候到了官府的人来,过来验新笔趣阁的县尉好像已经对此事习以为常,例行问了问周围当时的证人。 渡之同那县尉交谈了几l句。 辛禾雪问那路过的樵夫,“当时你怎么说又死人了?” 樵夫瞧起来就是个老实憨厚的人,对辛禾雪解释:“上一次我路经那里也有个读书人自缢了。” 樵夫:“说起来,这两年自缢的人不在少数……” 樵夫:“但是我想不通,都是书生,都要跑来这棵桂树上吊,我就说不能念太多书,念书会念傻!” 樵夫:“像我这样,知足常乐就多好,至少有命留在世上……” 他摇摇头,背着柴慢慢地离开了。 辛禾雪若有所思,他转首,渡之已经重新走到他旁边,静静道:“走吧。” 辛禾雪看了一眼还在桂树下验新笔趣阁的县尉。 县尉叹息一声,已经着手叫小吏给实体盖上白布抬着要离开了。 辛禾雪问渡之:“方才你和县尉说什么?” 渡之道:“他说今年已经是第三起自缢在此处的命案了。” 辛禾雪道行不够,感悟妖物的本领又不如渡之的专业对口,“那桂树有妖气吗?” 他们一边向外走着,渡之一边道:“并无察觉。” 路上,辛禾雪还在疑惑:“为何都是书生自缢?” 渡之沉眸,摇首诚实道:“我亦不知。” “不过当中确实大有可能是妖鬼作梗……” “自缢者多为书生,而书生素来都是妖鬼中意的食物。” 渡之静静陈述着。 辛禾雪:“为何?” 他倒想知道他们太初寺如何作出这样的理论。 他们走着走着,已经进入了城里。 熙熙攘攘,热闹的人群拥挤着前去察看张贴的桂榜,忽而传出“中了!中了!”的激动人声。 渡之对辛禾雪道:“因为书生往往都是青壮年龄的男子,满腹经纶者头脑活泛,若加上元阳未失,那么血肉则至精至纯,妖鬼吃了对于修为大有长进。” 辛禾雪眨了眨眼,“你这般盯着我看做什么?” 他又不吃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