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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稳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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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2章 君臣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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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2章君臣诀别
赵煦不是昏君,他知道的事情,远比赵孝骞想像的多。
赵孝骞甚至怀疑,自己和父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或许赵煦也有几分知情。
只是赵煦矛盾的心情左右了他的思想,没有戳穿赵孝骞而已。
不得不承认,在赵煦的心里,赵孝骞确实是最适合即位的人选,没有之一。
赵氏皇族里,争气的子弟不多,说是凤毛麟角都未免高抬了,实际上赵煦看到的仅有一个赵孝寒。
可偏偏赵孝骞不是赵煦的亲兄弟,只是宗亲,宗亲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这个事实令赵煦不止一次暗恨造化弄人。
如果赵孝骞是他的亲兄弟,皇位继承几乎没有任何悬念,赵煦拼了命也要把赵孝骞捧上去,唯有他才有能力治理好这座江山。
这便是赵煦此刻心中最大的矛盾。
按祖制,皇位只能立长或是立嫡,要麽是端王赵估,要麽是简王赵似。
可从大宋社稷基业的角度,赵孝骞比二王强得多。
赵煦没有子嗣传承,这种痛苦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毁灭性的,他的短命,与小皇子的天折有着绝对的关系。
无后的男人,在皇位传承这件事上,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执念与坚持,给谁都可以。
这些年赵煦与赵孝骞君臣配合默契,共同创下不少前所未有的伟业,从内心感情上来说,赵煦其实是更偏向赵孝骞的,毕竟二人已不止是君臣和兄弟,他们还是事业上肝胆相照的合作夥伴。
从这个角度来说,赵煦与赵孝骞当然更亲密一些。
「子安,你让朕很为难,整座大宋江山,都让朕为难了——」赵煦喃喃道。
赵孝骞垂头道:「官家不必徒耗心神,大宋国祚自有上天注定。」
赵煦叹道:「是啊,皆是朕的身后事了,朕何必耗神,这几年朕治下的江山,死后见列祖列宗亦无愧矣,这就够了,其他的事,朕已无暇顾及了。」
抬头盯着赵孝骞,赵煦一字一字缓缓道:「子安,答应朕,无论如何,不可妄动刀兵,不可茶毒天下百姓若是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宫闱可乱,天下不可乱!」
赵孝骞心神俱震,他知道,赵煦的这番话基本等于摊牌了。
赵煦或许隐有察觉他接下来要做什麽,油尽灯枯的赵煦已无法阻止。
也许内心深处,赵煦其实也并不愿阻止,否则今晚此刻,只消赵煦一声令下,赵孝骞绝对死得比他早。
终究还是那种矛盾的心情,令赵煦陷入了优柔寡断的漩涡里。
祖制需要长幼嫡庶的规矩礼法,但大宋江山却需要一位英明的君主,两者完全冲突之下,赵煦亦无法扶择。
所以他明知赵孝骞可能会作乱,但他仍然选择恕过,正如他刚才所说,那已是他的身后事了。
嘴角不知为何浮起一抹古怪的微笑,赵煦缓缓道:「子安,朕此刻在想什麽,你知道吗?」
「臣不知。」
「朕想想唐朝的事,历朝历代的礼法规矩,都是立嫡或是立长,唯独唐朝,是玄武门继承制,
哈哈,没想到朕的大宋一朝,也会有这麽一天———」
顿了顿,赵煦又道:「不是坏事,唐朝从玄武门厮杀出来的帝王,都是英君,明君,在位时都有一番作为,子安,朕希望你亦如此。」
「朕此去,不会留下传位遗诏,新君人选,便由太后和诸臣商议而定,子安,你的命运,你自已把握,是富贵至极,还是功败垂成,看你的造化和本事。」
赵煦痛苦地闭上眼,喃喃道:「朕这个决定,已经对不起祖宗社稷了,子安,朕最后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你莫怪朕。」
赵孝骞垂头哽咽道:「官家,臣对不起你。」
赵煦摇头苦笑:「端王和简王,无论谁即位,必不能容你,你这番谋划,大多不是因为野心,
而是保命,朕懂的。」
「朕死后,留给你的丹书铁券恐怕他们也不会认帐,子安你的处境想必无比艰难,要麽拼死一击,要麽举家远遁避祸,你遣五千兵马保护家新笔趣阁儿远赴日本,想必是打算占下一块地盘,留给家人子孙吧?」
赵煦微笑道:「否则,保护家人根本不必五千兵马。你送走妻儿,送走令堂,朕其实都知道也根本没打算阻拦,朕其实也不愿你的下场太凄惨。」
「你这样的人才,为大宋做了那麽多事,最后却落得背井离乡,黯然远走,留下的大宋江山却不知会被他们折腾成什麽样子,说实话,朕很不放心。」
赵煦说了很多,赵孝骞一直沉默不语。
渐渐地,赵煦的脸色由红转白,说话的气息也有些断断续续,喘息声越来越急促。
赵孝骞心头一沉。
如果说刚才赵煦一口气说了那麽多话是回光返照,那麽此时此刻,赵煦生命里最后一丝精气神也渐渐耗尽,他的人生即将谢幕。
「官家,你少说点话,休息一下,莫太劳神了。」赵孝骞忍不住道。
赵煦这时也感到自己的精神和力气越来越不济,喘息着道:「朕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朕实在·」
「子安,朕,恐怕要走了」赵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赵孝骞的眼泪扑而下,忘情地拽住了赵煦的手,握得很用力,仿佛想要将赵煦的生命强行拉回来。
「官家,兄长!」赵孝骞大哭起来。
赵煦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子安,这是第一次———你叫我兄长。我———·很高兴。」
抽回了自己的手,赵煦朝他笑道:「子安,朕—-突然很想吃灌汤包了,你去帮朕买来,好不好?」
赵孝骞哽咽起身,一边哭泣一边点头:「臣这就为兄长买来,一定是热腾腾的灌汤包。」
说着赵孝骞极为缓慢地朝殿门走去,一步一回头。
他知道,这一次离去,他与赵煦便是永别。
赵煦仍靠在床头,朝他虚弱地笑,勉强抬手朝他挥了挥:「快去,朕等你来。」
「好,兄长等我。」赵孝骞哽咽着退到了殿门外。
走出殿门,赵孝骞发现外面站了很多人。
有向太后,有章惊曾布等政事堂的宰相们,还有无数宦官宫女太医。
郑春和一人笔直地跪在殿门外,早已泣不成声。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赵孝骞,眼神各异。
官家临终弥留之际,第一个召见的不是太后,不是宰相,居然是赵孝骞,可见他在官家心中的分量,委实令人羡嫉。
见赵孝骞出来,郑春和急忙起身,匆匆地进入殿内。
赵孝骞擦了擦眼泪,神情哀恸地走到一边,向太后也是一脸悲伤,看着赵孝骞欲言又止。
章惊和曾布等重臣都在默默地抽泣拭泪,殿内殿外陷入一片哀伤的气氛中,压抑得令人室息。
片刻后,郑春和弓着身子走出来,低声道:「官家请太后,章相公,曾使相三位入殿。」
三人急忙擦了眼泪,匆匆入殿。
赵孝骞仍站在殿外,看着夜空的星辰发呆。
他已与赵煦告别过了,只是终究太仓促,
如同人生每一次与人的初识一般,相识与离别,都来得那麽的猝不及防。
此刻赵孝骞的脑子很乱,这些年与赵煦相处的点点滴滴,刹那间如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飞快闪过。
失魂落魄地独自朝宫门走去,赵孝骞神情悲恸,喃喃如语。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走出宫门,赵孝骞抬眼,发现宫门外聚集了数百名朝臣,大家各自聚作一堆,神情哀伤地盯着福宁殿方向,静静地等待那个悲痛的时刻。
见赵孝骞独自出了宫门,许多朝臣立马围了上来。
官家临终前第一个召见赵孝骞,朝臣们都很关心官家的身体,或许还想打听官家临终前对赵孝骞交代了什麽。
面对朝臣们的询问,赵孝骞只是垂头沉默,他一个字都不想说。
一道肥胖的身影从人群里挤进来,一把拽住赵孝骞,将他带出重围,拉他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赵颢神情凝重地看着他:「官家果真大限已至了?」
赵孝骞默默地点头。
赵颢见他神情哀恸,也不忍再问什麽,只是叹了口气,道:「生老病死,上天注定,你我亦不过早晚而已,骞儿不必太伤心,打起精神来,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做呢。」
赵孝骞终于开口道:「父王,官家他其实什麽都知道。」
赵颢一惬:「什麽意思?」
「咱们的打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曾经的谋划,每一个举动的意图—官家他都知道。」
赵颢两眼赫然睁大,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他刚才跟你说了?」
「是。」
「既如此,他刚才为何—」」
赵孝骞自嘲般一笑,道:「父王是想问,官家刚才为何没杀了我?」
赵颢不出声了。
赵孝骞叹道:「其实官家心里也很矛盾,江山交给那两位之一,他不放心,交给我,于礼制不合,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父王,孩儿今日才知,官家对我,已是仁至义尽了,我很幸运,来到这样一个时代,早一点,晚一点,或许都不是我。」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赵颢不解地皱起眉。
赵孝骞也不解释,只是眼神悲地盯着福宁殿方向。
良久,延福宫内突然传出宫人们豪陶的哭声,紧接着,宫楼上的钟鼓发了疯似的急促长鸣,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汴京臣民的心头。
赵孝骞心头一沉,面朝福宁殿的方向跪下,眼泪止不住地潜潜流下。
宫楼上,一名宦官哽咽悠扬的尖利嗓音,在宫门外久久回荡。
「皇帝大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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