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用一个蠢问题做开场白。 “我猜的。”吴天翔略微皱了下眉:“你不是发了落霞岩的照片给我吗?” “……” “但你为什么关机?”他在她沉默的间隙里追问道:“你手机没电了吗?” “……对。” 游嘉茵撇开目光,尴尬地点点头,不敢承认自己只是单纯不想面对被他忽略的现实。 吴天翔没有多说什么,向她伸出手,示意她从堤上下来。 游嘉茵连忙将手掌覆了上去。 久远的回忆忽然被一种似曾相识感点亮。少年时代的永兴岛,山间旅馆的那一晚,十七岁的他拒绝继续压抑对她的感情,任性地将她拉到怀里,但二十五岁的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几乎在她双脚落地的瞬间就松开了她的手,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距离。 游嘉茵愣了几秒,心底涌起一股失落。 他果然还在生气。 她多希望自己是一个更加坦率、感情外露的人。这样她就可以不顾一切地扑到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对他撒娇,向他诉说这些天来的思念,把那些分开前没能明确传达给他的爱意全部说出口,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但她做不到。 于是她垂着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直到听见吴天翔轻轻叹了口气。 “你住在哪里?”他问,“马上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游嘉茵被他平静到无动于衷的语气狠狠刺了一下,脱口而出:“我不回去。” “你想呆在这里淋雨?” “不。”她仰起头,认真看进他的双眼,“我想让你带我去一个地方,你答应过我的。” “……哪里?” “你哥哥的秘密基地。你说过你会陪我一起去。” 这句话在他的眼底掀起一丝波澜。他注视着她,那对琥珀色的眼里映出她的轮廓,也洞悉了她的所有想法和动机。 “知道了。”短暂的犹豫后,吴天翔点头答应,“我会带你去。” 只可惜,这段旅程在离目的地不到十分钟的山路上,因一起由路面坍塌引起的车祸告终。 …… …… ……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面,白色的灯光。 游嘉茵躺在病床上,木然地看着天花板,还没有从刚才经历的一切中缓过神来。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遭遇交通事故。以前看电影时,她总觉得车祸场景里过分细腻的慢镜头有拖时间的嫌疑。但在真正体验过后,才意识到导演们没有骗人。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撞碎的挡风玻璃四下飞溅。天旋地转间,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 至少垂直旋转了三圈后,汽车载进了山道旁的浅沟。安全带将她束缚在座椅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感觉像被人在胸前重重打了一拳,随即便在剧痛中晕了过去。 她是被吴天翔的声音唤醒的。 睁眼便发现自己依旧坐在车里,因为车头向下的缘故身体前倾,安全带勒得她非常想吐,徘徊在胸腹处的疼痛也没有散去。 还有,就是覆盖在她脸颊两侧的那双温暖的,微微颤抖着的手。 “……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费力地眨眨眼,和面前正焦急地看着她的男人对上视线,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我们翻车了。”他把手掌从她的脸颊上移开,言简意赅地说道,同时为她解开安全带,“你还能动吗?我们先从车里出去。我打了急救电话,马上会有人来。” “嗯,能的……” 雨依旧在下,细如牛毛的雨丝迅速沾湿了他们的头顶和肩膀,湿冷的风吹得人直哆嗦。他们互相搀扶着绕到车尾,靠着一面顶上被树丛遮蔽的岩壁坐下。 两人身上都没有明显的外伤,在这样的事故中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双闪灯在他们惊魂未定的脸上投下胡明忽灭的光,也是浓稠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我们大概要等多久?”游嘉茵担忧地问道。 这里应该是比外婆家的小镇更北的山间地带,荒凉,偏僻,没有人烟,刚才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别的过往车辆。 周围除了雨水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声和他们的交谈声外,就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 “二十分钟左右吧,我们离麒平不是很远。”吴天翔道出这个陌生的地名,目光后知后觉地落在她捂住肋部的右手上,神情变得紧张起来,“……你不舒服吗?” “还好,有点痛,但应该没骨折。”游嘉茵一语带过,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呢?” “这里撞到了方向盘。”他指指胃部,挤出了今晚见面以来的第一丝笑容,“也有一点痛,别的没什么。” “那就好……” 黑暗中他们互相依偎,十指相扣,耐心等待救援的到来。 游嘉茵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身体随呼吸起伏的节奏,恍惚间觉得他们的矛盾和过去几天的分别全都只是一场噩梦,现实中的他们仍旧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对刚刚劫后余生的他们来说,有许多事都是次要的。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良久,她轻轻开口,并把他的手握得更紧,“都怪我一定要你带我开夜路……” “不要总是把错揽在自己身上,我也有责任。”吴天翔侧过头,用一种平静又意味深长的语气缓缓说道,“我一点也不后悔答应你。我没有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有足够的理由想去那里。但可能是我哥看到你和我在一起,所以生气了吧。他不想让我把你带过去。” “……” “不要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盯着我看。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游嘉茵松开他的手,把脸别到一旁,不想让他看到脸上和雨水混在一起的眼泪。 “抱歉……” “……” 直到交警和急救人员先后赶到,在简单的检查后将他们分别抬上两辆救护车,他们始终保持着尴尬的沉默,谁也没有再说话,连身体距离也悄然拉开了。 ——“你叫什么名字?” ——“生日是几月几号?” ——“你是哪里人?” ——“平时做什么工作?” ——“这次到永兴岛来是干什么的?” 负责照顾游嘉茵的医务人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孩,她从上车后便陪伴在她身旁,留意检测仪上的数据,并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简直让人有一种在做口供的错觉。 “虽然你看上去没事,但要等医生检查一遍才能确认。”或许是看出了游嘉茵脸上的疑惑,她主动解释道,“一路上我必须陪你聊天,保证你意识清醒。但如果检查结果没问题,你们俩明天早上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