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破三千世相

村塾先生有架铜日晷，赵四常凑近嘀咕：“这玩意儿走得快！”某日先生忍无可忍：“日影移动全凭天时，与晷何干？”赵四瞪眼：“定是你暗中做了手脚！”</br>

当夜暴雨倾盆，赵四梦见自己变成日晷。树影化作鞭子抽打晷面，每道刻痕都渗出冷汗。忽见王氏举着舂米杵走来，一杵砸碎晷盘——惊醒时浑身湿透，方知屋顶漏雨，王氏正踮脚用木盆接水。</br>

舂米杵敲醒痴人</br>

处暑那日，赵四又躺槐树下骂街。里正带着县衙丈田官经过，随口问：“赵家沟可有余田？”里正冷笑：“赵四家的田，草长得能藏野猪。”</br>

赵四跳脚要辩，忽见王氏背着满篓猪草蹒跚而过。破衣下露出道道血痕——那是每日上山割草被荆棘划的。县官皱眉：“这妇人背上伤痕，倒像鞭笞之刑？”</br>

里正幽幽道：“非官家之鞭，乃懒汉之舌。”围观众人哄笑如雷，赵四耳根烧得比晚霞还红。</br>

炊烟升起见月明</br>

寒露清晨，赵四破天荒摸黑下地。裤脚沾露行至田边，惊见杂草间立着块木牌——竟是王氏用舂米杵刻的“时辰碑”。每道刻痕记着赵四催饭的时辰：巳时三刻、午时未到……</br>

日上三竿时，王氏送饭到田头。赵四盯着陶碗里新麦饼，忽然发现妻子鬓角银丝比自己还多。树影正正照在“时辰碑”午时标记上，他埋头啃饼，就着泪水咽下满嘴咸涩。</br>

槐荫骂妻声已远，舂米杵刻岁月痕。</br>

莫道日影欺懒汉，炊烟升起见本真。</br>

这道骂了十年的炊烟，熏黑了多少颠倒时辰？赵四的槐树荫，王氏的舂米杵，严大位的藤椅……乡野尘土间，每句斥骂都是面哈哈镜，照出我们扭曲的私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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