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艇引擎在芦苇荡中发出沉闷的轰鸣,惊起一群白鹭。纪白低头擦拭陈峰的日记,纸页边缘的茶渍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林薇捧着铁盒蜷缩在船尾,指腹反复摩挲铜质证章上的“武昌高师”字样:“陈先生总说,读书人要守着良心。”</br>
船坞外传来汽车引擎声,小李带着警员赶到时,张守义的实体还在抽搐。纪白将通讯录和日记装进防水袋:“楚明,南京方面的人随时可能来清理现场,我们必须在正午前过江。”他袖口沾着的毒剂残液已变成墨绿色——那是砷化物与空气氧化的痕迹。</br>
渡轮劈开长江时,纪白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看水纹!”江面泛起异常的涟漪,水下隐约有金属反光。我立刻让船工停船,潜水员下水后捞出个铅制沉箱,箱盖刻着南京兵工厂的齿轮标记。打开箱子,里面是分解装箱的汤姆逊冲锋枪,枪身编号与张奎身上的兵工厂烙印一致。</br>
“他们早有武装接应。”纪白拧紧箱盖,额角青筋暴起,“张守义说的‘南京方面’,恐怕不止是特供处。”林薇突然指着沉箱夹层:“这里有张车票,六月十日,汉口到南京的二等座,乘客姓名……陈峰?”</br>
陈峰本打算亲自去南京?我翻看车票存根,背面用铅笔写着“紫金山天文台,三时雨”。纪白望着南京方向的云层:“紫金山天文台的密会,定在雨天三点。今天正好有雷阵雨。”他从笔记本里抽出张泛黄的剪报——五年前南京兵工厂爆炸案,遇难者名单里有纪白父亲的名字。</br>
渡轮靠岸时,南京下关码头的英国巡捕已在盘查行人。纪白将通讯录藏进皮鞋夹层,林薇把日记缝进旗袍滚边。我出示汉口警局的公文,巡捕盯着我的枪套:“南京戒严, firearm 需登记。”纪白突然咳嗽起来,手帕上渗出淡红色血迹——他在码头仓库吸入了毒烟。</br>
“我送他去鼓楼医院。”林薇扶住纪白摇晃的身体。我看着他们消失在人群中,转身走向电报局,却在门口撞见个穿藏青长衫的男人,他腰间别着勃朗宁,袖口露出和陈峰同款的腕表。</br>
“楚探长,别来无恙。”男人摘下礼帽,露出左眉骨的伤疤,正是兵工厂爆炸案的幸存者王副官。他身后的黄包车里,坐着个戴墨镜的中年人,手指敲击着车窗:“国防部特供处,想请探长喝杯茶。”</br>
茶馆二楼的铜壶冒着热气,中年人推来张支票:“五万大洋,买张守义的通讯录。”我盯着他无名指的梅花戒指——和陈峰笔记封面上的绣样一致。窗外突然响起雷声,纪白的 telegram 刚好送到:“已到天文台,雨势渐大。”</br>
“通讯录在汉口警局保险柜。”我将支票推回去,“想看,跟我回汉口。”中年人笑了,墨镜滑下露出假眼:“三年前汉口码头的浮<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案,探长忘了?”他指尖沾着茶水,在桌上画出勃朗宁的轮廓,“有些枪,扣动扳机的人不止一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