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岐大夫的悬壶故事

关灯
护眼
第269章 黑脸妇人的灶台药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书架

暮春的雨丝斜斜地缠在窗棂上,像谁在窗纸上绣了层银纱。岐仁堂的药香混着潮气漫出来,小林正蹲在门槛上捶着发麻的腿——刚才帮隔壁张奶奶挪药罐,蹲久了站不起身。</br>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带进股湿冷的风。进来的妇人三十出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裙,手里攥着块褪色的帕子,头埋得低低的,鬓角的碎发被雨水打湿,黏在脸颊上。</br>

"请......请坐。"小林赶紧起身搬凳,刚要喊师父,却被妇人的脸惊得没了声。</br>

那脸黑得古怪。不是晒出来的健康黑,是透着股灰败的暗,像蒙了层没擦净的锅底灰,尤其嘴唇周围,黑得像被墨笔圈了圈,连唇红都遮没了。她一抬头,小林更看清了——眼窝陷着,眼下挂着淡淡的青,喘气时胸口起伏得厉害,像风箱漏了气。</br>

岐大夫从里间出来,手里还拿着本翻旧的《脾胃论》。"哪里不舒服?"他声音温吞,目光落在妇人脸上,却没露半分惊讶。</br>

妇人捏着帕子的手抖了抖,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先生,您看我这脸......"她抬手想摸,又触电似的缩回去,"前儿个去赶集,卖花的大婶问我是不是中了邪......"</br>

"多久了?"岐大夫示意她坐到诊凳上。</br>

"快俩月了。"妇人叹了口气,"起初就嘴角有点发暗,我以为是熬夜熬的。后来越来越黑,连我家娃都躲着我,说娘的脸吓人......"她眼圈红了,"还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饿极了,可真端来饭,又一口咽不下。喘气也费劲,缝补衣裳时,穿根针都得歇三回。"</br>

岐大夫搭脉时,手指在她腕上停了片刻,又让她张嘴看舌苔。舌质淡得几乎没血色,苔薄白,边缘的齿痕深得像被牙啃过。"这俩月,是不是总操心?"</br>

妇人愣了愣,点头:"是。我当家的去南方贩茶,走了仨月没信儿,我夜里总睡不着,想着他是不是遇着了劫道的,或是翻了船......"她说着抹起泪,"家里就我带着俩娃,地里的活计忙不过来,有时晌午顾不上吃饭,后半夜饿了,就啃块凉窝头垫垫。"</br>

"这就对了。"岐大夫收回手,指着墙上的《黄帝内经》挂图,"你这不是邪祟,是脾胃亏了。"</br>

旁边研墨的小林凑过来:"师父,脸黑不是跟肾有关吗?《难经》里说肾色黑啊。"</br>

"问得好。"岐大夫拿起桌上的竹制茶则,"但得看这黑是从哪儿来的。你看这妇人,就脸上黑,手背胳膊还是正常肤色,不是肾本身的问题,是脾胃没管住肾。"他蹲下身,捡起小林掉在地上的炭笔,在地上画了个灶台:"脾胃就像这灶台,本该烧得旺旺的,把米粮化成精微,往上供着心肺,往下养着肝肾。她忧思过度,''思则气结'',就像给灶膛塞了团湿柴,火燃不起来;又饥一顿饱一顿,''饮食自倍,肠胃乃伤'',灶膛里的火越来越弱,连锅底都烧不热了。"</br>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