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敲击扶手的动作顿住了,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缓缓抬起,穿透昏暗的光线,落在心腹脸上,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急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沉缓:“先让沈南乔那个蠢妇,把该演的戏演完。” “等宸贵妃被她的亲姐姐毒杀后,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定国公喉间逸出,带着毫不掩饰的算计:“以陛下对那狐媚子的宠爱,必是雷霆震怒,痛彻心扉!” “届时,整个营地定会陷入一片混乱惊惶。” “人心浮动,禁军疲 沈知念站在御花园的回廊下,望着池中倒映的明月,心绪却并不如这水面般平静。 她知道,这场胜利只是短暂的喘息。北狄虽败,但其野心未灭;朝中旧臣虽受重创,仍有残余势力蛰伏暗处。皇帝对她的信任虽深,可帝王之心,向来多疑。她必须步步为营,才能在这风雨飘摇的宫廷中稳坐摄政之位。 “娘娘。”芙蕖轻步走近,递上一封密信,“京城外围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在查问当年裴怀安案的旧档。” 沈知念接过信,眉峰微蹙:“谁在查?” “据说是刑部尚书林慎。”芙蕖低声答道,“他近日频繁出入大理寺,似乎有意翻案。” 沈知念目光一沉,缓缓将信折起:“林慎……原是裴怀安提拔之人,如今却投靠了太子党。” 芙蕖迟疑片刻,低声道:“娘娘,若他真要翻案,恐怕会对您不利。” 沈知念冷笑一声:“他想翻案,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顿了顿,语气转冷:“传话给秦骁,让他盯紧林慎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立刻拿下。” 芙蕖应声退下。 沈知念立于风中,思绪万千。 裴怀安之死,早已被定性为叛国谋逆,此案牵连甚广,许多旧臣因此失势。如今林慎翻出旧账,显然是有人授意,意图动摇她的根基。 而这个人,极有可能便是太子赵景晟。 自从赵景行被废后,赵景晟便成了皇储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他在朝中拉拢人心,培植党羽,手段隐忍却锋利。此次林慎之举,或许正是他的试探。 沈知念心中已有计较。 翌日清晨,太极殿议事。 群臣齐聚,气氛肃穆。 沈知念端坐凤座之上,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林慎身上。 此人年约五十,面容清瘦,身着三品官服,神情恭敬却不卑不亢。 皇帝正欲开口,林慎忽然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有一事,恳请圣裁。” 皇帝微微皱眉:“讲。” 林慎朗声道:“臣近来查阅旧档,发现裴怀安一案诸多疑点,证据不足,定罪仓促,恐有冤情。臣斗胆,请陛下重审此案,以正纲纪。”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哗然。 不少老臣面露震惊之色,太子赵景晟则神色淡然,嘴角微扬。 皇帝面色沉了下来:“你是说,朕当初错判了?” 林慎躬身道:“臣不敢妄议圣断,只是此案关系重大,若存疏漏,恐伤社稷根基。” 沈知念静静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林大人所言,倒是令人好奇。”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你口口声声说证据不足,那你可曾见过真正的证据?” 林慎一怔,随即道:“臣愿听娘娘指教。” 沈知念轻轻拍了拍扶手,淡淡道:“秦骁。” 外头立刻传来脚步声,秦骁大步走入,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卷宗。 “这是当年裴怀安案的所有证词、供状、以及密探从北狄带回的情报。”沈知念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林大人既然如此关心此案,不如当场细读一遍,再做判断。” 林慎脸色微变,但仍硬着头皮接过卷宗,低头翻阅。 随着一页页翻过,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些密信、供词、甚至还有北狄使者的亲笔书信,皆直指裴怀安早与敌国勾结,意图里应外合颠覆大梁。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林慎额头渗出冷汗,跪倒在地:“臣……臣误信流言,冒犯圣威,罪该万死!” 沈知念冷冷地看着他:“林大人,你身为刑部尚书,竟敢在无实证之下妄议先帝之断,是何居心?” 赵景晟脸色微变,正欲开口求情,却被皇帝抬手制止。 “此事,暂且交由大理寺彻查。”皇帝沉声道,“林慎,你即日起停职待审。” 林慎重重磕头:“臣遵旨。” 退朝之后,皇帝召见沈知念。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疲惫的脸庞。 “你今日出手太狠。”皇帝叹道,“林慎虽有过,但也不至于如此羞辱。” 沈知念微微一笑:“陛下可知,若我不压制林慎,明日便会有王慎、李慎接连跳出来。他们不会直接攻击我,而是通过翻案,动摇您的决断,动摇朝廷的稳定。” 皇帝沉默片刻,终是点头:“你说得对。”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你可曾想过,若有一天,你不再是摄政皇后,你会如何自处?” 沈知念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陛下,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皇帝看着她,良久未语。 夜风拂过窗棂,吹熄了一盏灯。 数日后,林慎被革职查办,发配边疆。此案自此无人再提。 然而,风波并未就此平息。 不久后,宫中传出一则流言?? “摄政皇后专权跋扈,已成祸根,若不早除,必危社稷。” 流言迅速在朝野间传播,甚至传入民间,引起不小骚动。 沈知念得知此事后,并未慌乱,反而露出一抹冷笑。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她召集秦骁,吩咐道:“查,是谁在背后散布流言。” 秦骁领命而去。 三日后,真相浮出水面。 竟是太子赵景晟身边的幕僚,联合几位旧臣,在暗中操控舆论,试图动摇她的地位。 沈知念当即下令查封相关府邸,拘捕涉案人员。 皇帝得知此事后,震怒不已。 “赵景晟!”皇帝怒斥道,“你竟敢纵容属下诽谤摄政皇后?” 赵景晟跪地辩解:“儿臣不知此事,是他们私自行动,儿臣绝无此意。” 皇帝冷哼一声:“你当朕是傻子吗?” 赵景晟低头不语。 皇帝沉声道:“你若真想继承大统,便该光明正大,而非用这种阴险手段。” 赵景晟重重磕头:“儿臣知错了。”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事后,赵景晟被禁足东宫,几名幕僚被贬谪,流言风波这才渐渐平息。 然而,沈知念清楚,这只是开始。 赵景晟不会善罢甘休,而她,也绝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夜深人静,沈知念独自坐在寝宫中,批阅奏章。 忽听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芙蕖匆匆入内:“娘娘,边关急报!” 沈知念抬头,眼神一凛:“讲。” “北狄新王再度集结大军,意图南侵,雁门关守军告急!” 沈知念放下笔,神色冷静:“立即召集将领,准备出征。” 她站起身,望向窗外夜色,心中一片清明。 这一战,她必须亲自前往。 因为,她已经明白,真正的权力之争,从来不只是朝堂上的博弈,更是战场上的胜负。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这个王朝不可或缺的存在。 哪怕前方风雨如晦,她也将迎风而上,绝不退缩。 因为她,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女子。 她是沈知念,摄政皇后,大梁的掌权者。 她的命运,由她自己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