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就你这猪脑子,拿什么去跟陈宴斗!第12页 卫国公府。 书房里的檀香燃到了尽头。 最后一点火星,在青釉炉里灭了,连带着那点若有似无的暖意也散了个干净。 独孤昭鬓角的银丝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平日里温润含笑的眼眸此刻沉沉地压着,眉峰拧成一道深壑。 连眼角的纹路都像是被怒火与寒意冻住,透着一股骇人的森然。 对面的席陂罗同样沉默着。 他手指捻着胡须,目光落在地上交错的灯影里,半晌才抬眼看向独孤信。 四目相对,无需多言,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东西: 惊惧,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寒意。 “爹!”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带着一阵风撞碎了满室沉寂。 独孤章眼底亮得惊人,显然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他几步跨进屋内,浑然未觉独孤昭与席陂罗之间那凝滞如铁的气氛,只兴冲冲地笑道:“孩儿听说常叔父他,在明镜司大狱中写了血书,将所有罪责全都扛了下来!” “力陈与您没有关系!” 这个消息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在独孤章看来,虽说常叔父顶了罪,还自尽了,却是对卫国公府极大的利好。 从根儿上,解决了小司马游望之的诬告,与绝了陈宴借此大做文章的空间 “阿章,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独孤昭闻言,望向自己这个格外兴奋的儿子,没有丝毫的如释重负,而是一种近乎铁青的沉郁,眉骨下的阴影深不见底。 方才被笑声惊起的烛火,在他的瞳孔里跳动,映出的只有冰寒,没有半分暖意。 “爹,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独孤章被那阵寒意浸得心头发毛,不明所以,呐呐地反问:“常叔父主动弃车保帅” 只是话音未落,“哐当”一声脆响。 独孤昭猛地将茶盏掼在案上,冰凉的茶水四溅,溅湿了铺在桌案的宣纸,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愚蠢!” “愚不可及!” 他阴着张脸,终于开了口,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忍不住大骂:“就你这猪脑子,拿什么去跟陈宴斗!” “你连那小子一根毛都比不上!” 有些时候,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竟还在那沾沾自喜 这哪是自己拿十万两,赎回来的儿子? 分明是排出的体内杂质! 也难怪陈宴愿意放人 “爹,您骂孩儿做什么?” 独孤章踉跄着后退半步,望着父亲那张盛怒的脸,眼里渐渐蓄起一层水汽,不是怕,是实打实的委屈:“孩儿哪说错了?” 方才的兴奋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茫然无措。 独孤章最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个字触怒了父亲大人。 “呵!” 独孤昭气笑了,冷哼一声,心头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沉下去,只剩下沉甸甸的无力:“老夫怎就生出了,你这么一个蠢不自知的糊涂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暴怒,褪成了深不见底的疲惫。 这个时候,是真羡慕陈虎 羡慕陈虎有那么一个手腕有能力有脑子的后继者,反观自己,家中结了个苦瓜,还是榆木的。 独孤章的嘴唇翕动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席陂罗,询问道:“席先生,这究竟是?” 席陂罗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常将军写的那份血书,不仅无法洗脱关联,还会变相坐实老爷的罪状!” “更会动摇咱们独孤氏的根基!”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的,越是去强行解释什么,就越会令人去怀疑什么 而且,这份血书还有一个巨大的危害。 连自己人都保不住,会极大程度上,动摇依附于独孤氏之人的信心。 要么出现摇摆,要么直接倒戈 步上赵老柱国的后尘! 此手段不可谓不狠。 “什么?!” 独孤章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 “一封血书有如此严重?!”他失声诧异,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那话像一把钝刀,在他混沌的脑子里,慢慢割开一道缝,可那缝里透出来的光,却让他越发心惊。 “这种事本就是越描越黑” 席陂罗抬眼看向独孤章,目光锐利了几分,沉声道:“大公子,连你都觉得,这是常将军的弃车保帅,长安这些世家显贵,会不这么觉得吗?” 连独孤氏自己人,都持着这种想法,旁人难道就不会了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第319章就你这猪脑子,拿什么去跟陈宴斗!第22页 不是国公爷指使的,都已经是国公爷指使的了 一份血书彻底坐实! “好像还真是!” 独孤章后知后觉,发飘的声音带着被惊破胆的颤抖,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将贴身的衣衫都濡湿了。 “尤其常将军还自尽了!” 席陂罗双眼微眯,呼出一口浊气,又问道:“世人会这么看?” “恐怕都会觉得,忠心不二的常叔父,是在拿命给爹脱罪!” 独孤章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结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他们会觉得连常叔父,都是这个下场,开始质疑咱们独孤氏,还能否庇护” 言及于此,独孤章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个种子一旦埋下,后果不堪设想 方才还觉得是天降转机的事,此刻听席陂罗一番剖析,竟成了置父亲、置家族于死地的毒计。 那所谓的“血书自戕”,哪里是什么解脱? 分明是催命的符咒,一步一步将独孤氏往死路上引。 沉默许久的独孤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翻涌的寒意与凝重,陡然开口:“而且,阿德极大可能还是,被迫自尽的” 常德是什么样的人,他再了解不过了。 当年在战场上被敌军一箭射穿了肩胛,都能咬着牙砍翻三个敌将。 结果偏在这时候“自尽”了,还留下这么一份恰到好处的血书 话音落下。 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与彻骨的寒意。 “爹,您的意思莫非是,常叔父是陈宴所杀的?!” “他怎么敢的?!” “就不怕咱们派人去验新笔趣阁吗?!” 独孤章闻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诧异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宴竟能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呵!” 独孤昭没有言语,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大公子,有什么是那位陈督主,不敢做的吗?” 席陂罗无奈摇头,沉声道:“他的二叔陈开元,不也是畏罪自缢?” “难道还能查出任何破绽?” 尽管陈开元是陈老柱国有名的草包儿子,可真的会胆小恐惧到,主动自缢躲避罪责吗? 用脑子想想都不可能! 必定是有人帮他“畏罪自缢”,彻底坐实罪状 这个人是谁呢? 好难猜啊! “嘶——” 独孤章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凉,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那口冷气顺着喉咙滑下去,冻得他五脏六腑都缩紧了。 “的确!”他倒抽气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连带着头皮都一阵发麻,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里面扎着:“陈宴做事一向滴水不漏” “常叔父竟成了他攻击爹的利刃!” 席陂罗目光一凛,说道:“大公子,你从长安街巷获悉‘血书自戕’之事,恐怕也是这位陈督主的手臂” “陈宴是要从根儿上,瓦解咱们独孤氏!” 独孤章闻言,猛地恍然大悟,瞪大了双眼。 陈宴将常叔父留下血书,随后自戕之事,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就是要利用舆论侵蚀独孤氏,侵蚀他的父亲。 失去百姓的支持都是其次的。 重要的是,他们独孤氏被世家所抛弃,就真的失道寡助了 “算你长了点脑子!”独孤昭扫了一眼,轻哼道。 独孤章的目光从惊惧慢慢转为焦灼,看向自己父亲,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爹,咱们现下该如何应对?” 绝不能坐以待毙。 否则就全完了 独孤昭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指腹在紧锁的眉峰上揉了片刻,眼底的戾气渐渐沉淀为一种临危不乱的镇定:“阿钦等人即刻需要安抚!” 顿了顿,看向独孤章,又吩咐道:“阿章,你去你杨叔父等人府上走一趟” 当下稳住基本盘,刻不容缓。 不能失去旧部的支持,寒了旧部的心。 “孩儿这就去”独孤章忙躬身应道。 旋即,没有多作停留,便匆匆而去。 独孤昭转向席陂罗,眸中翻滚着杀意,目光锐利如鹰:“陂罗,让陈宴人间消失之事,要加快了” “必须赶紧打掉宇文沪手中,这柄最锋利的刀!” 他死了,有百利而无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