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女冠看向白鲤的眼神多有艳羡。
在这深宫之中,能与贵人攀扯关系便能活得舒服一点,哪怕只是与贵人的狸奴攀上关系。
她们又看向白鲤怀里的乌云,心想怎么让白鲤走了这个狗屎运,这小畜生怎么偏偏跳进白鲤的怀里,而不是跳进自己怀里有宦官在皇后身旁小声提醒道:“娘娘,吴秀大人那边已命解烦卫准备妥当,该起驾了。”
皇后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听乌云突然哈气!
她回头看来,正看见乌云对着玄真吡牙,两只耳朵背向脑袋后面,满是敌意!
皇后有些意外,抬眼打量玄真:“玄真真人这脸是怎么了”
玄真尚未回答元瑾姑姑已抱拳道:“真人骂山君小畜生,还欲以拂尘击打,奴婢扇其一耳光以示惩戒!”
皇后正色道:“元瑾怎可如此真人掌管这景阳宫乃是沟通天地的人物,怎可随意惩戒”
元瑾躬身:“是奴婢鲁莽了!”
皇后缓和了面色对玄真劝慰道:“真人放心,待今日祭祀蚕神事了,我定会责罚元瑾的!我观真人脸都肿了,今日便不用辛劳再去行三献礼,留在景阳宫好好养伤吧!”
玄真面色一变:“娘娘,在下无碍!”
皇后轻描淡写道:“真人,你如今这模样让外人看到了也不太好,你说呢”
元瑾平静道:“还不快跪谢娘娘!”
玄真迟疑两息,跪伏在地:“多谢娘娘关爱,伏愿娘娘凤体安康!”
皇后转身往外走去,巨大的深青色霍衣衣摆在地上拖曳如扇:“起驾吧!”
宦官高声道:“起驾。”
偌大皇宫像是突然活了过来,解烦卫列队两行守护皇后左右,前有宫中女使提金香炉引路,后有女官持皇后金节,金节行走时发出哗啦啦声响,警示诸人肃静与退避!
待皇后走出宫道,神宫监提督赶忙催促道:“快,按我教你们的,排成两列银在仪仗后面。”
玄真站在景阳宫门前,怨毒的看向白鲤!
白鲤视若无睹,抱着乌云默默缀在队伍最后面,离皇后凤舆越远越好!
朱灵韵走在她前面,侧践过脸颊问道:“姐,你那些青词…”
白鲤平静道:“那原本是帮你写的!”
朱灵韵微微一怔,神色一暗:“姐,对不起!”
白鲤却没有回应!
朱灵韵红了眼眶:“姐,是玄真把青词抢走烧掉的!”
白鲤低声道:“你有机会告诉我的!”
朱灵韵极力辩解:“玄真说,若我把此事告诉你,她就将管事换成刘品娥,你也休知道那刘品娥有多么酷烈,她当上管事绝不会放过我的!”
白鲤打断道:“灵韵,我提醒过你的,玄真没安好心,如今眼下这结果就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你我姐妹反目,她做到了!”
朱灵韵赶忙道:“姐,我以后都听你的!”
白鲤再次打断道:“灵韵!”
“嗯”
白鲤轻声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每次在书院里间了祸,都是我帮你认下来的!在东林书院的时候,我给你和哥哥煮饭,你想要穿我的衣裳,戴我的首饰、用我的胭脂,我都让你、容你!”
“但是灵韵,我容你,让你十余年,昨天可以,明天也可以,唯独今天不行!”
此时,漫苌的仪仗走出紫禁城北安门,从朱红色宫门之中穿过!每走出一排宫中女使,便会有羽林军策马与其并肩而行,护卫左右!
轮到白鲤时,她怀抱乌云走入城门洞的长长阴影里!
她深深吸气,再苌苌吐气!
再深深吸气!
我来见你了!
下一刻!
当她从城门洞的阴影里,走进光明的刹那!
早早等在北安门外的羽林军策马缓步并行,对方身披银甲、头戴白羽,披白披风,手持日日星辰旗!
两百余名羽林军身上雪白的坡风、手中招展的朱红旌旗,像是路边开满了鲜花!
白鲤忍不住抬头看去,她身边的羽林军也低头看来,嘴唇食动,默默说了声,别怕!
陈迹!
白鲤红了眼眶!
仪仗缓缓走着,白鲤走多快,陈迹便策马走多快,两人皆克制着没有说话,并肩走过青石板路!
白鲤听不到别的声音,只剩下身边的马蹄声!
这世界仿佛没了旁人,只有他们俩并肩而行,连乌云都识趣的安静了!
苌街上,陈迹想寻一个与白鲤单独说话的机会,可前前后后都是人,白鲤甚至不被允许开口说话!
再往前走是顺天府街、安定门大街,待出了城门,再跟着仪仗队伍走三里官道,景阳宫女冠便要跟着皇后进入先蚕坛,而羽林军只能在先蚕坛外值守!
陈迹在脑海里仔细回忆,却也找不到与白鲤说话的机会与地方!
他可以冒险和白鲤说话,后果无非是受到些训斥,可白鲤若是坏了规矩、恐怕要付出极大代价!
就在此时,陈迹忽然开口,对自已前面的羽林军说道:“林言初!”
林言初手执星辰日月旗,愕然回头:“大人有何吩咐”
陈迹笑了笑:“你去过固原吗”
林言初谨慎提醒道:“大人,先别闲聊了…”
陈迹却没理会他的提醒,自顾自说着:“从洛城往北走,先经过孟城驿,再走三天抵达晋城,又走三天抵达大原府!到了那得把马匹换成骆驼,有精明的商贾专门守在城门前做这个生意!骆驼很臭,但耐力比马匹强得多…”
“到了固原,像是进了一处世外桃源!固原城中服饰与中原不同,那里的人喜欢佩戴五光十色的石头点缀在额头,耳朵,脖颈,热情得像是一团火!最有意思的是那里的人,像一块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如果可以的话,从那里出去,看看更西边的西域好像也不错!”
“东边有大海,据说海的彼岸…”
林言初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陈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只能勉强应下:“大人,有机会我会去看看的!”
只有白鲤知道,陈迹是说给她听的,也只有她听懂了!